第五十八章(第2/3頁)

既然熱搜有人壓,徐雲青沒有回應那就算了。

如果齊扉是那個人,那齊扉知道她是誰的孩子,熱搜可能是齊扉壓的,她也沒必要再匯報給林立。

他們出了拍攝地在半道換回上了商務車,徐枳和齊禮各坐一邊,齊禮壓下帽檐蓋住臉靠在座位上睡覺。

徐枳在修歌詞,她把少年夢改成了《少年》。

昨天那個剪輯讓她想起一個人,她很多年不去想少年事。不願意去想,她連一些少年相關的作品都不願意去聽去看。不想去碰觸那些讓人難過的東西,少年是她焦慮的源頭,她在逃避。

她的第一個玩伴,連朋友都算不上,她連那個人叫什麽都不知道。

他是外婆的學生,母親送來的,長的很高很瘦頭發很長,遮住眼睛那種。陰沉沉的很不招人待見,沒有人跟他說話,他也不說話,一個人彈琴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去人工湖邊靜坐,遊離在人群之外。

徐枳從不跟外婆的學生來往,她不喜歡外婆的學生。外婆也很少把學生帶回家,那個人是唯一一個住過他們家的人。

徐枳一開始極其討厭他,可能是因為他是母親帶來的吧,現在回想那是很不禮貌的遷怒。

他們同在屋檐下,很少交流。沉默著吃飯沉默著練琴沉默著各做各的事,外婆喜歡這種沉默。

他可能在徐枳家住了一年,或者半年,很多事徐枳記不清了。

他不說話像是啞巴,鋼琴彈的不錯。是外婆的那些學生裏,唯一讓徐枳覺得‘不笨’的學生。

外婆的學生裏有很多‘笨蛋’,外婆不收年紀太小的學生,大多十七八歲。有些十七歲,指法還一塌糊塗。

他們叫徐枳小鬼,徐枳在心裏叫他們笨蛋。

徐枳七八歲就會的東西,他們十幾歲了還不會。

他們有交流是徐枳被蛇嚇的做噩夢,哭著去找外婆,想跟外婆睡,撞到他在客廳找醫藥箱。他的眼埋在長長的頭發裏,瘦長骨節清晰的手指上一片血汙,陰森森的冷,他整個人看起來有點滲人。身上青青紫紫,一片淒慘,不知道是打架還是挨打。襯衣爛了一大片,半個肩膀露在外面,肩胛骨瘦的厲害,只有一把骨頭撐著。他看到徐枳後試圖把襯衣遮回去,可衣服爛的太徹底了,遮不住他背上血淋淋的一片。

徐枳站在樓梯上看了他很長時間,轉身就走,走到一半又折回去取出藥箱給他。她經過這一嚇也清醒過來,就算她去敲外婆的門,外婆也不會跟她睡,不會讓她上床。

外婆不喜歡她,外婆討厭她的親近,哭死外婆都不會搭理她。

回房間又害怕夢裏的蛇,男孩再嚇人能有夢裏的蛇嚇人?她在走廊站了一會兒,看男孩別別扭扭的往背上塗藥,大著膽子走過去接過了酒精,一開始他還掙紮,徐枳把他那襤褸襯衣扯掉扔進了垃圾桶。

他不動了。

他很高,裸著背很乖的蹲在徐枳面前。不管是徐枳用酒精清理傷口,還是給他上雲南白藥,他疼的肩膀顫抖,硬是一聲不吭。

這個啞巴也沒有那麽可怕。

徐枳從來沒有想過跟他做朋友,即便他不可怕,不會隨便打人,徐枳也不會跟他做朋友。她最討厭外婆的學生,他還是母親朋友的兒子,怎麽可能跟這種人做朋友?

她第二次跟那個人交集是碰到他坐在東城湖邊埋著頭在哭,他經常一個人坐在那裏也不知道在看什麽。徐枳會在東城湖玩,她也沒什麽可玩,又沒有朋友,摘一片葉子吹半天,研究各種東西發出的聲音。

他們各玩各的,轉個頭就看到了他。

那天他坐到深夜還沒有走,徐枳原本想走,遲疑了一下,走過去問他回不回家。回家的路太黑了,她怕蛇,有個人結伴挺好。

沒有得到回應,只聽到很低的哭聲。徐枳大為震撼,他哭居然有聲音,啞巴的不是那麽徹底。

因為這一震驚,她就跟那個人在湖邊坐了一夜,至於為什麽坐一夜,徐枳已經想不起來了。可能是無聊,可能是夜越來越黑,他不走徐枳也不敢走。

再或者,只有他會認真的傾聽自己的聲音。徐枳可以用所有能發出聲音的東西做成曲調,但這在大多數人眼裏都是不務正業,不學無術,一點都不優雅高貴。沒人覺得她那些雞零狗碎的東西有用,也沒人會停下來聽她那些破爛發出的聲音。

可那個人不一樣,他很長的頭發下面有一雙很專注的眼,看她的時候,徐枳有種認同感。似乎在認同她的那些破爛,徐枳模模糊糊的記憶,記得他的眼睛很漂亮,比晚上的東城湖還要漂亮。

他們在東城湖坐了一夜,天亮時分,她困的東倒西歪,走了兩步,他忽然蹲到她面前。

徐枳也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麽要爬到他背上,小孩子的思維根本無法用成年人的邏輯去理解,反正她就是被背了很長一段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