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王小石其實也是第一次看見時年的武器。

畢竟來神針門的路上又沒有哪個不長眼的、冬天還活動的野獸讓她的飛刀見見血。

現下見著了,他便覺得恐怕再沒有比飛刀更合適她的武器。

青翠的飛刀從青色衣袖間甩出——

用“甩”是因為這記出招,很有同她的步法一樣隨性且猝不及防的意味,打出的弧線看起來漫無目的,實則誰也無法忽略這雷霆一擊的威力。

尖銳的鋒芒切開那三道絲線的同時,也直接將此前讓人覺得已然密不透風的包圍圈撕扯開了一個口子。

她指尖微動,飛刀被絲線拉扯回去之間又猝然轉向。

有那麽一瞬間看上去像是旋轉而行的飛刀,將另外的兩根絲線也給切了開來。

青衫影過,她已經如遊魚一般從徹底讓出一條出口的闖了出去。

那一襲深色的披風,也隨著她行雲流水的動作被拉拽了回來,在她淩空擰身間回到了她的肩上。

但也正在此時,神針門那幾名弟子變了招式。

這一輪的飛針牽出的絲線顯然並不那麽容易被截斷,時年收回到手中的飛刀形同短刀出手,手握刀柄送出的刀尖直直抵住了幾道飛線交匯之處,絲線卻無分毫斷裂的跡象。

她臉色未改,人卻已經借著刀尖壓迫絲線之力而起。

下一刻,一道道在晨光中明滅的寒光徑直射來。

“用不著擔心你姐姐。”神針婆婆急忙按住了意圖上前幫忙的王小石。

肩膀上重逾千斤的力道,讓王小石頓覺不妙。

雖然他很想說,自己臉上的表情,與其說是擔心,還不如說是因為初見時年這一手飛刀,又不能明白表現出自己也是第一次見的復雜情緒。

在神針婆婆說“姐姐”兩個字的時候,王小石更是嘴角一抽。

這層姐弟關系感覺真就要被坐實了。

但他確實是想上去幫忙的,神針門的那些女弟子以多打少,縱然擺明了是留了一手,否則時年不會應付得如此舒服,可刀劍無眼,飛針更是無眼。

這一方是神針亂繡法的結陣,一方是飛刀,要如何分出勝負來?

還不如讓他上小相思刀小銷魂劍得了,保管一邊一下就給分開了。

“說起來,你們家是沒人使飛刀嗎?”神針婆婆又繼續說道,“光看她的輕功和步法,已經是成體系的一套了,創建這套身法的人定然是個遊戲人間的不受拘束的人,看起來她跟這套功法的性格尤為契合,倘若再有個幾年內力累積,恐怕身法一道上無人能及,但她的飛刀,無論是指法,還是打法,都太野路子了。”

這話王小石回答不上來,當然下一句他也回答不上來。

因為神針婆婆問的是,“你這用的又是個什麽東西,背了個棒槌在背後,怎麽,你們這是姐弟兩一個用巧力,一個用蠻勁?”

這是挽留神劍……王小石在內心欲哭無淚。

挽留天涯挽留人,挽留歲月挽留你。

如果師父知道有一天從他手裏傳過來的挽留神劍被人喊作棒槌的話,不知道會不會把他丟進哪個奇門陣法裏面打一頓,王小石想想都覺得後背發涼。

但此時的場中又發生了變化,讓他無暇再想自己的武器問題,就連神針婆婆也忍不住臉色一變。

在空中交織的絲線,方才的陣仗尚有余地讓她可以鉆,此時卻是如時年此前同那小姑娘說的八字要訣一般,看起來有一線疏漏的地方,背後實則暗藏殺機。

“密不容針,疏可走馬”其實正是神針門弟子在第一步的急針穿亂線之後的要訣。

神針婆婆想試一試這小姑娘的深淺便是因為她意外的一語道破。

叫出來的這一批弟子正到了第二重密針飛雲的境界,既有穿線如織的細密,又有意恐遲遲的纏綿,在配合上,疏密又各有分寸,這才是神針婆婆覺得能擺出來見客的水平。

然而最讓人意外的不是時年在原本寸步難行的包圍中,依然猶有余地,而是——

那只從衣袖之下因為手臂彎折的動作往外探出一截的手,在她足下幾見殘影的動作吸引了注意力中,宛如分花拂柳而來,柔波微動,卻是飛刀一現。

而指尖撥弄尾端絲線讓這一次出手的寒光顯得更為奇詭,分明是沖著第一位弟子而來的,但亂線攪動裏,已是驟然變幻了方向。

她用出的正是這些圍堵而來的神針門弟子用出的招式!

折枝、挑花!

只是顯然當從飛針變為飛刀的時候,無論是使用起來的力道還是用出來的效果都與原版的大有不同。

飛刀更沉,可她的內勁也比神針門的內功更烈,一時間竟然分不出是否作用抵消了。

“她這是過目不忘?”就連神針婆婆都忍不住贊嘆一聲這姑娘好高的天賦和悟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