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二更)

惡人谷裏的這些名字足以讓小孩止哭的人, 頭一次體會到有苦說不出是個什麽感覺。

跟邀月打起來的那位不講道理,如今來的這位就更加不講道理了。

上來便是要交人。

可這年頭交人也得是拿得下人才能交吧,那位可不是他們能解決的。

“這位姑娘……”陰九幽剛開了個口, 便感覺喉嚨上已經被一只手扼住了。

這只明明輕柔如幽蘭的手, 頃刻之間讓他感覺到了如墜冰窟命懸一線是什麽感覺。

如此近的距離下他當然也看得見這身著金縷玉衣的少女的眼神。

與之前那人橫看豎看都有幾分天真而惡劣的感覺不同, 她要冷淡肅殺得多, 縱然華服在身,也有種霜雪覆臨之感, 隨著她指尖擾亂的真氣,本算是幾人中受傷偏輕的陰九幽也不由呼吸困難了起來。

“帶路。”時年吐出了兩個字,絲毫不給人回絕的余地。

命門受制,陰九幽當然只能領路。

“她方才就住在這一間……”走到房前他啞著嗓子開口。

這麽大的動靜, 若是人還在這裏的話, 早就應該出來了,可裏面一點動靜都沒有。

顯然是已經跑了個沒影。

陰九幽實在想不通他們這好好待在惡人谷這樣的與世隔絕的地方,會從中原來昆侖地界的這十幾年來除了走投無路投奔惡人谷之外的,也就那個不要命的燕南天, 為什麽會命犯煞星, 還一犯犯兩個。

她依然沒松開這只隨時能扭斷他脖子的手,一腳踹開了房門。

幾乎在房門開啟的瞬間,室內的昏暗中射出了一把飛刀。

陰九幽呼吸一滯,他下意識便以為他要被用來擋刀了,好在這飛刀雖快卻擺明了不是由人發出的,時年擡手輕松地夾住了這把飛刀。

“拿個火折子來。”

入谷最晚的司馬煙被她的眼神掃到,忙不叠地從懷中掏出了火折子。

被火光照亮的室內盤根錯節地固定著一根根銀絲。

他們見到過這懸系飛刀的銀絲的韌性, 如今上面更是帶著一層幽藍的毒光, 司馬煙驚得倒退了數步, 又硬著頭皮將火燭朝前伸出些讓這少女看清楚屋內的情況。

好在她指尖一拂,火折子上的火星將桌上的油燈點了起來。“滾到後面去。”

誰都看得出來,這些銀絲交錯在房中,正是為了防止有人夜襲,而如今從床邊到側窗,銀絲似乎被拆掉了兩條,留出了一個人能走出去的通道,窗戶開了一條小縫,不出意外的話,人正是從那裏逃離的。

陰九幽突然感覺到自己喉嚨上的那只手被松開了。

這金縷玉衣在微弱的燭光與屋外的月光下熠熠生輝的映照下,泛著讓人心醉神迷的輝光,可惜他只感覺到恐懼,因為她伸手便取下了那絲線,像是完全不被上面的毒藥影響。

外放的真氣收斂著只在她的指尖附著了些許,室內的光線很難讓人看清她玩的這點小技巧,何況這些人今晚被邀月和她打傷,膽氣已經喪失了,哪裏還有余力去注意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

屋外的幾人都不敢說話,看著屋裏的姑娘神情莫測地將這些帶毒的銀絲握在手裏,放入了錦囊之中掛在腰上,幾人這才注意到她的腰上還掛著個玉制的腰牌。

然而無論是她口中的常春島,還是她此時腰牌上的金風細雨樓,對他們來說都是個從未聽過的名字。

但她有此等本事,顯然犯不著來騙他們這些人。

“這谷中可有會作畫之人?”時年開口問道。

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搖頭否認。

小魚兒從遠處他休息的地方躡手躡腳地溜過來,看到的便是自己的幾位叔叔伯伯乖巧得跟個鵪鶉一樣的場面。

他突然覺得自己這個自詡已經能在惡人谷裏折騰得風生水起的人,還是差了幾分火候。

起碼……起碼也得做到像這位姐姐和上一位姐姐一樣的本事才行。

華光籠罩顯得格外莊重貴氣的少女用一臉你們怎麽這麽菜的表情環顧了一周,繃著臉開口道,“去拿紙筆來。”

惡人谷雖然沒什麽文化的人居多,卻也不至於紙筆都沒有,尤其是李大嘴入谷之前也算是個文武雙全的才子。

夜帝的妙筆丹青一絕,時年雖只學了大半,卻也已經稱得上是拿得出手了。

她在畫紙上勾勒出的是她的面容,只不過畫中人的神情卻遠比她此刻表現的跳脫得多,身著的也是一身青衣。

屠嬌嬌和哈哈兒對視了一眼,這兩位惡人中的智囊都看不穿這姑娘此時的用意——

她總不會真的無聊到在這兒畫畫玩。

畫紙上的彩墨還沒幹透,這張畫紙就已經被她丟到了屠嬌嬌面前,她剛伸手接過便聽見這姑娘開口道,“拿著這張畫像去找人,找到了報與我知道。”

“這分明是你的事情為何要讓別人去做?”陰九幽摸著脖子還心有余悸,聽到他身邊的李大嘴開口發問,自己不由心頭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