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二更)(第2/4頁)

“怎麽了?”原隨雲臉上陰鷙的神情一閃而過,好像僅僅是發了個呆而已,左明珠疑心自己是看錯了,那張溫和俊秀的臉上此刻分明只有因為分神而產生的歉疚而已。

“父親方才說,薛衣人前輩被擊敗,他這個老對手今天飯都能多吃下去兩碗,所以打算從捉魚到烹調都由自己一力完成。”左明珠遠遠看著父親臉上的笑容,不由也露出了幾分欣喜來。

可這份愉悅隨著意識到父親依然沒有要與薛家莊化幹戈為玉帛的意思,又慢慢消退了下去,只剩下了一種湧上心頭的苦澀。

她明明一個字也沒說,原隨雲卻好像能看得見她蹙起的眉頭一般,突然開口道,“左小姐不必如此憂心,我說過會幫你的,你縱然不相信原某,也該相信無爭山莊在江湖上尚有幾分話語權。”

“我當然信你。”左明珠連忙小聲開口。

江湖上誰不知道,無爭山莊這武林第一世家的威名,就算是尚未隱退的薛衣人也未敢到門前放肆。

倘若無爭山莊願意從中調停,讓薛家莊和擲杯山莊之間的仇怨得以化解,她便不必看著薛斌迎娶施茵,大可以名正言順地嫁過去。

父親不希望她遠嫁,算起來薛家莊也實在不算遠。

左明珠天真地想著這美好的前景。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為何原隨雲已經在擲杯山莊中住了些日子了,卻好像還不曾跟她父親提到她想聽到的說和,反而說直接挑明以她父親的脾氣不僅不會同意,甚至會產生逆反,倒不如換一種方式,只不過可能要委屈她做些犧牲。

左明珠朝著從秀野橋走下去的岸邊看去,左輕侯頗為興致勃勃地打算給他們表演一出用飛花手來捉魚的技術。

“我向來聽聞左二爺的指法掌法在江南一帶少有人能匹敵,不過二爺的好意我們心領了,哪有讓主人家用自己的成名絕技來替客人捉魚的,更何況您是前輩……”時年攔住了左輕侯的舉動。

她掌心一翻,已淩空一掌擊入了水中。

左輕侯總算知道了為何她已經有了與薛衣人叫板的本事。

這一掌入水,水波竟然並未炸起,只冒起了幾個仿若沸騰的氣泡,下一刻,兩條鱸魚跳出了水面,她指尖銀光一閃一回,這兩條鱸魚已然穿在了她的絲線上。

這銀針飛線的拖拽並沒要了這兩條魚的性命,魚入簍中還在活蹦亂跳,而時年手中的絲線卻已經收了回去。

她蹲下來將絲線在水中漂洗了一番,重新揣入了袖中。

“好一招沸水驚魚,銀絲穿線的功夫。”左輕侯不由擊掌贊道,“就沖著今日能得見這樣的本事,我也得拿出些真本領來!”

“這麽說起來,今日卻是我沾了師妹的光了。”楚留香調侃道。“我也不能閑著了。”

他突然淩波涉水而去,衣襟不曾沾水,手卻已經從水中精準地撈出了一條鱸魚,在他飛身而回後一並丟入了魚簍之中。

楚留香落定在了原本的位置,抖了抖衣袍上並不存在的水珠。

“香帥這一招,輕功的本事天下能比得上的沒幾個,可惜還是輸了你師妹幾分讓人震懾的效果。”左輕侯評價道。

她這樣一掌打入水中是什麽效果,打在人身上便也應當是什麽效果。

魚在沸水中尚且可以跳出來,人的血液被燒成這樣,卻實在要命。

更不用說她這一掌打出水面不驚,分明是掌力的操縱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你方才不都說了嗎,英雄出少年。”楚留香回道,“我這不是怕你光顧著招待我師妹了,忘記這裏還有幾個客人,尤其是那位快網張三,他的烤魚在江南是出了名的,但要論起鱸魚膾,誰不得佩服你左二爺。”

左輕侯灑然一笑,“那你盡可放心,今日飯管飽酒管夠,你若不陪我來個不醉不歸,便是瞧不起我左輕侯。”

穿過終年敞開的黑漆大門,正是這足有六七進院落組成的擲杯山莊。

比起依山而建的薛家莊,擲杯山莊要更加四平八穩一些,但剛一進門便能聞到的酒香花香茶香和一種蘭麝脂粉的香氣,讓這種四平八穩中無疑多了幾分跳脫。

從四面的回廊之中回蕩傳開的樂聲讓人一時之間還很難分辨出到底是從何處飄來的,又好像是從這莊園的每一寸磚瓦之中浸染出的歡愉氣氛。

而在這擲杯山莊主人回來的時候,樂聲便更加趨於明快。

“早聽聞擲杯山莊中有江南最美的歌姬舞者,有最醇厚回甘的美酒,還有最有品位的食客,我雖還未見到人,便已能知道此言不虛。”

“比起你師父又如何?”左輕侯揚聲問道。

“各有千秋。”時年給出了個評價,而這句評價顯然很對左輕侯的脾氣。

他與朱藻均是那種只求長樂富貴,不圖封侯拜相之人,倘若名醫裏有個南張北王的說法,數一數二的富貴閑人便該有個南左北朱的名號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