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一更)(第2/4頁)

要麽——

還是以這樣一個從上往下俯瞰的狀態站在那裏,等來她和蘇夢枕的圍攻,將命留在這裏。

至於他是皇帝身邊的近臣又有什麽影響,就像蔡京對金風細雨樓動手在此番派出的人手上也並未加以遮掩,只要將江湖爭鬥控制在了合理的範圍內,占理的就只會是最後勝利的一方。

何況他可沒忘記,蘇夢枕的手上,還有一副免死鐵券。

用來應付他米蒼穹足夠了。

他看見時年跟蘇夢枕小聲說了句什麽後,這位氣勢比此前任何一次看到他的時候都要驚人的金風細雨樓樓主,托著她的胳膊將人扶起來,在並肩而立,或者說時年稍稍靠著他站定的狀態下,兩雙眼睛都同時看向了他,讓他感覺到了一種後背發涼的恐懼。

他當機立斷,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金風細雨樓。

“其實要殺米公公也並非不能殺,但起碼現在不是對他動手的時候,七絕神劍背後有人,卻還算是江湖人的行列,先來冒犯金風細雨樓,死了也能說個明白,米蒼穹——”時年嘆了口氣。

“他膽魄已喪,要想振作起來,也得看我們給不給他這個機會。”蘇夢枕回答道。

他話音剛落便感覺時年看向了他。

他陡然反應過來自己先前在看到她險些出事的時候,完全忘記了自己此前內心關於兩人很可能並非身處同一個世界的糾結,忘記了他對自己身體狀況的隱憂進而不想耽誤她的情緒,想都沒想地喊出了那聲阿年。

更是突然就像是個毛頭小子一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甚至比之當年在神針門初遇她的時候還要沉不住氣,沖到了她的身邊。

現在她不可能沒發現他在此前看起來“公事公辦”的表面舉止之下藏匿的心思。

可她並沒有掙脫開他的手,即便其中多少有些因為身上的傷所導致的不得不為的依靠,但她的眼神中並無抗拒。

這讓蘇夢枕多少看到了點希望。

“把儀式舉辦完。”時年抿了抿唇,覺得蘇夢枕臉上一番表情變化實在是有些好笑。

他臉上那身為樓主的威嚴和斬殺來犯者的雷厲風行之下藏著一種患得患失的情緒,只是現在所有人的目光其實都已經集中在了相攜而來的兩人身上,這才讓這情緒隱沒在他的眉眼之間。

“好。”蘇夢枕回握住了她的手。

青衣染血的少女眉目間依然帶著一種恣意張揚的意味,見過她那一刀之威的,哪怕明知她此時傷勢不輕,卻也知道對方幾足有把握從袖中抽出蜃樓刀,將來犯者永遠留在此地。攙扶著她的深色大氅的青年,從一片病容中生出的領袖群雄的底氣和自信,讓人無法忽略掉他眼中的不盡寒火。

這樣的兩個人重新站在鮮血潑灑的地面上,更有一種江湖魁首的既視感。

朱月明突然覺得,這江湖上可能很快就要塵埃落定了。

他環顧四周,包括那個他覺得跟他看起來很像是一路人的驚濤書生,都在楊無邪無聲的安排之下站到了拱衛兩側的隊伍之中,金風細雨樓方才的驟變中,確實是有叛徒不假——

但現在樓中各司其職氣勢連成一片的樣子,足以讓參加此宴的來客知道,江湖爭鬥之中跑去對面安插臥底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而經歷此番,他們只有可能比之前更加強勢。

這是真正的群龍之首。

而當這些與會之人將今日的所見所聞傳遍江湖的時候,金風細雨樓的聲勢恐怕要更上一層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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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夢枕目送完最後一個賓客離開,忽然肩頭一沉。

時年已經闔著眼睛昏睡了過去。

她身上的傷口在山字經的作用下已經幾乎完全愈合,這也正是為何這些賓客都覺得,她其實還能打。

然而事實上,擾亂的真氣和關七破碎虛空之時帶來的讓她覺得陌生又熟悉的片段,以及她完全耗盡了內勁發出的一擊,都讓她的胸腔肺腑一種有種緊縮的疼痛。

“樓主,要不要請樹大夫……”

“不能找樹大夫,他畢竟是宮中的禦醫,阿年才將米有橋那家夥嚇退,不能讓她的苦心白費。”蘇夢枕將時年打橫抱了起來,他看起來長久拖著病體,卻不至於連這點事情都做不到,“何況她的傷,其實還是來自於關七離開的時候,這不是尋常大夫能看得了的病症。”

他直接將人帶上了玉峰塔,看著她從一開始緊皺著眉頭到漸漸舒展開,臉上也露出了幾分輕松之色來。

當她連呼吸也漸漸平順下來的時候,他從見到她直沖關七而去的時候懸吊著的心才終於安頓了下來。

他猜測的不錯,這確實是時年自己可以自愈的傷勢。

即便如此,等到時年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一片夜色深沉。

她動了動手腕,卻發覺右手正握在別人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