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一更)(第2/3頁)

不過時年其實也看得出來,紅袖神尼多年清修,修心問佛之下很多事情早已經看透了,蘇夢枕瞎說八道的什麽把雷總堂主的人頭送上門來當禮物,顯然也絕無可能是合她心意的送禮。

蘇夢枕看出了她仰頭間眼神裏轉過的一絲狡黠,果然看見青衣少女緊跟著歪了歪頭,狀似無意地說道,“說起來,枕兒這個名字也不錯,溫柔喊王小石叫小石頭,這樣類比之下你倒是可以叫小枕頭,可惜王小石這人是真有那麽點小石頭的感覺,你卻不像是個能被小枕頭的名字壓住的,果然還是蘇公子這個稱呼更適合你一點。”

“你若想叫都隨你。”

他剛說完,便感覺到時年靈巧地從他懷中溜了出來,一本正經地負手擡頭回道,“佛門清凈之地,怎麽能隨便調情嬉戲。”

蘇夢枕不由覺得有些好笑,她佯裝鎮定地用足尖去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看起來實在可愛的有點過分。

時年挑眉一笑,“走了蘇公子,你師父都說讓你帶我轉轉,我想看看你練刀的地方。”

他常去的練刀的地方在寺院之後的一處斷崖平台上。

小寒山中的景象從此地可望見他們在上山之時未曾見到的另外一半,山色煙雨籠罩在這平台之下,消散開的位置便是一片蒼青色,時年還留意到在這斷崖之下另一處些微探出的平台上,種著幾顆紅楓。

“或許應該秋天過來看的。”她朝著那邊望去說道。

其實此地與其說像是斷崖,不如說像是個內陷的石窟,倘若秋雨連綿,外間的紅楓又已到了季節……

“那景象淒然了些。”蘇夢枕說道。

秋雨紅楓,斷崖黃昏,更加上體內寒症的郁結,這便是紅袖刀法經由他在此地品悟後做出轉變的由來。

“但山高目遠,近處淒然遠處遼闊,你當年在此地的時候又是何種想法更占上風呢?”

他的心胸絕非是在逼仄的困境中,只能得見山中紅葉的心緒裏養出來的。

時年又環視著周圍石壁洞窟上的刀痕,這些重疊斑駁的痕跡便是他當年與命運抗爭的記錄,從只能在石壁上劃出一道淺淡的白痕,到漸漸刀可透石穿出,最後則是刀法隨心,信手拈來。

她覺得自己看見的是一種刀法從生澀到純熟的過程,也是蘇夢枕在遇見她之前的成長經歷。

這些都是他過往歲月中不可被取代的部分,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想要帶著她來此地一見。

她伸手去碰其中的一道刀痕的時候,蘇夢枕從身後環抱住了她,“你說的不錯,我從山崖之下所見,江山若此,豈能淪喪在金人遼人之手,我雖重症在身,卻也未嘗不能一刀一人以試天下。”

他握住了時年的手從一道似有中斷的刀痕上帶過,“揮出這一刀的時候我的舊疾又復發了。”

“但是你還是接續下去了。”

“準確的說,在這一刀後我意識到了,我只能在疾病發作之前出刀。”蘇夢枕突然語氣認真了起來,時年背靠著他的胸膛,能感覺到他的心跳速度遠比方才要快得多。

他確實比別人的時間少,刀要搶在別人前面出。

其他事情也一樣。

“所以我也得在你離開之前問出這個問題,阿年,你願不願意做我蘇夢枕的夫人?”

“你這求親的程序是不是太過簡陋也太跳脫了?”時年用胳膊肘推了推他,“而且剛出汴京的時候到底是誰在那兒糾結。”

蘇夢枕的側臉貼著她的耳畔,有些發涼的溫度被他心臟過速帶起的面部升溫感染,也夾帶上了幾分熱氣。

“所以我寫信給了父親,請他前往汴京一趟,作為回到金風細雨樓後我重來一次求親的見證。我知道婚禮急不得,你若不能確定能回到此地,或許並不會心安地舉行這婚禮,但我只是想讓你知道,金風細雨樓樓主夫人的位置只有可能是你。”

“若你再有五年七年十年不歸,這個名分定下了,我便也有這個理由一直等著你。”

他聲音中時年並沒聽出什麽苦澀的意味,或許是因為這一道道中斷的刀痕被到了後面行雲流水,詭快如風的痕跡覆蓋,只剩下了那一道作為紀念的,在他這裏早已經有了一種作為打底的準備,所以他現在只要的是這一段意外得來的感情不留遺憾,至於結果如何,那便交給上天來決定。

“阿年,我或許沒有這個機會見到你的朋友你的親人你的師父,就這麽把你搶到了我的世界裏,你願不願意少了一方的祝福,與我定下這段姻緣?”

時年良久沒有回答,蘇夢枕幾乎以為要得到一個否定的答案了,卻忽然聽到她笑了出來,“你知道嗎我的蘇公子,我剛才在數你的心跳變化到底能有多快,一會兒像是快得要蹦出來一樣,一會兒又跟突然停下一樣,我若不答應,你是不是要將心都給剖出來給我看看它的真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