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席卷而來的洪流

禪院朔看著水谷淩的背影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他有些疲憊地揉了揉眼睛，出聲道：“淩君，你有什麽想要對我說的話嗎？”

水谷淩沒有回頭, 只是僵硬地站在原地思緒紛亂，要是在平時，他一定會覺得自己這樣背對著禪院朔並且不對問話做出回答是一件非常失禮的事情，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腳下好像生銹了一般，牢牢地卡在地上，怎麽也不敢回頭面對禪院朔。他的腦海裏在那一瞬間轉過了非常多的念頭, 但是到最後他也只是張了張嘴一個字都沒有說出口。

禪院朔等待了一會兒，見水谷淩只是默默地垂著頭像一座雕像一樣地站在那裏, 他就知道他估計是聽不到水谷淩主動開口說話了, 於是他只好出聲道：“既然淩君不說的話，那麽就由我來說吧。我知道淩君都做了什麽, 也知道現在淩君在想些什麽，所以…”

水谷淩的身體微微一顫，他背對著禪院朔看不見臉上是個什麽樣的表情，只是沉默地等待著禪院朔接下來的話語。

不管是什麽都好, 水谷淩在心中想著，我都可以接受。

“…我原諒淩君了。”

水谷淩的指尖一顫, 在那一刻大腦一片空白：少爺他說了什麽？我聽到了什麽…是我聽錯了嗎？然後他反復地、一個字一個字地，將禪院朔的話擠進了自己的大腦裏。

“真要說的話，我其實也有錯…”

“不！”水谷淩猛地轉過身來，“是我自己的問題, 是我自以為能夠瞞過您, 結果卻是您一直以來都在縱容我…明明從一開始就不應該做出這種事…”說著, 水谷淩捏緊了拳頭，完全陷入了自我厭棄的情緒之中。

“淩君。”禪院朔打斷了水谷淩的話語，他看著水谷淩的表情有些頭疼，他是真沒想到有一天他還要擔心下屬的心理健康問題，“請多相信我一些吧。”

水谷淩呼吸一滯，他不明白禪院朔為什麽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難道是少爺對我的忠誠有什麽懷疑嗎？可是…水谷淩拒絕相信，他的嘴唇顫了顫，幾乎是從喉嚨裏擠出聲音來：“您…您怎麽…屬下並沒有…”

“並不是這種‘相信’。”禪院朔從椅子上走下來，走到水谷淩的眼前，朝他伸出了手。

水谷淩下意識地低下了頭。

禪院朔的手摸上了水谷淩的頭頂，在上面輕輕地拍了拍，“請相信我能包容你的一切吧，淩君。”

水谷淩的心在那一瞬間好像被什麽東西擊中了，他能夠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逐漸增大，大到震耳欲聾，連本能的呼吸都停頓了下來。他連禪院朔的手什麽時候離開了都沒有感覺到，只是愣愣地保持著那個姿勢站在原地。良久，他直起身緩緩伸出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從喉嚨裏發出一連串意味不明的聲音，最後垂著頭默默地吐出了一口氣。

“感想呢？淩君。”

“少爺…”水谷淩悶悶的聲音傳出來，“您…請先別跟我說話，我想…我想我可能需要冷靜一下。”

水谷淩能聽到禪院朔的笑聲在他的耳邊回蕩，他的耳朵漸漸紅了起來，在心裏暗罵自己這都在少爺面前幹了些什麽，居然還需要少爺過來安慰自己，真是…真是不知所謂！

水谷淩在房間中感覺渾身上下都有些不自在，他勉強穩定了下自己的情緒，低著頭對禪院朔說道：“想必梅小姐她們在外面已經等得很久了，我還需要和高橋去商量一下有關[Q]的事情，請您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您了。”說著，幾乎是逃也似的消失在了禪院朔的面前，連自己平時十分注意的禮節都顧不上了。

水谷淩跑出屋子關上了門，後背貼靠在房門上深深地喘了兩口氣，然後就那樣靜默的、長久地一動不動，直到一個讓他討厭的聲音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身旁。

“在這裏堵著門做什麽呢？高橋那個家夥可是一直等在下面。”禪院甚爾手裏拿著紙巾慢條斯理地擦著手上的鮮血，看到水谷淩的神情時臉上忽然露出一抹嫌惡，“你這是什麽惡心的表情？”

水谷淩下意識地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臉，手指在觸碰上嘴唇的那一刻，他意識到自己是在笑著的，他仿佛終於卸下了身上的重負，得以輕松的、充滿希望地繼續前行，而不是整日都感覺自己在被吞噬，在被痛苦與愧疚所折磨。

水谷淩甚至沒有理會禪院甚爾的挑釁，而是安靜的臉帶笑意地讓出了房門，腳步輕快地朝著樓下走去。

“…這家夥，終於瘋了嗎？”禪院甚爾茫然中帶著古怪地看著水谷淩的背影，伸手打開了房門。

映入眼簾的是禪院朔一臉疲憊地趴在桌子上的場景，禪院甚爾忍不住多看了他兩眼，心裏瞬間明白了剛才水谷淩的表現究竟是誰造成的。禪院甚爾是想過禪院朔會很快發現水谷淩的問題，但是當這一幕真的出現在他眼前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從心底泛起幾絲奇怪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