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懸崖勒馬

於是, 在接下來的時間裏,平安京迎來了開年大戲。

首先是在晚上的時候,從禪院家的駐地傳來了震耳欲聾的響聲, 從遠處望去, 隱隱可以看見燃燒著的火光。

還沒等他們搞清楚發生了什麽, 緊接而來的就是慌亂嘈雜的聲響, 在第一時間就趕到禪院家附近的人雖然無法分辨各自的身份, 但這個時候來到這裏但卻一點都沒有想要上前幫忙的意思的, 必定不可能是禪院家的“盟友”。他們心領神會地對視了一眼, 表示了他們的“井水不犯河水”,然後看著連年節都過不好的禪院家, 眼睛中充滿了幸災樂禍。

然而他們並沒有在原地待上多久,因為禪院家外圍的護衛已經開始傾巢而出查看是否有可疑人等了,想來他們也無法在此時查探到什麽重要消息,再待在這裏也是做無用之功, 還有被發現的可能, 到時候可就站在理虧的位置了。於是在短短的兩分鐘,他們紛紛悄無聲息地退走,準備先將消息匯報給自己的主家, 至於之後是帶上禮物上門拜訪打探還是怎樣就不是他們能決定的了。

可任誰都沒有想到,隨之到來的各種重磅消息讓他們嚇得瓜都掉了,一會說是禪院家主遭到了家族中內鬼的刺殺, 據說就要不行了,一會是禪院家出來澄清,說只不過是在試驗術法, 結果沒有控制好威力…總之是眾說紛紜。

尤其是接連幾日都沒有看到禪院家主露面, 閑的沒事幹的貴族公卿們已經傳出了一百八十個版本, 什麽家產爭奪暗下毒手,什麽“狸貓換太子”,總之是怎麽狗血怎麽來,一時間都成了各種宴會上必不可少的焦點話題。他們可不在乎得罪禪院家,要不是禪院家也能算是和他們同一個階級的,換做其他人,可是連出現在他們口中的資格都沒有。

事情最終勉強平息下來是在禪院家主禪院裕澤被人攙扶著出現在年初大祭上的時候,他剛一出現就遭到了很多暗中打量的目光,發現他好像沒有什麽異樣這才大失所望地挪開了視線。只有一部分感知十分敏銳的人發現了他面龐上隱隱縈繞著的死氣,明明年節之前看起來還能撐過一段時間,怎麽短短幾天就成了這副模樣?

但無論怎樣百般試探,禪院家都一口咬定是術法出了錯,醉生夢死的貴族公卿們也很快被其他更津津樂道的事情吸引走了注意力,事情的真相最終就好像隱藏在了一片迷霧之中。

可世上畢竟沒有不透風的墻,更何況禪院家在年節的時候鬼鬼祟祟地派人去源家也不是什麽秘密,只要有心去查的話,總會找到些蛛絲馬跡,就比如在第一時間就得到了第一手消息的五條家。他們自從得知了事情的始末之後,就陷入了“禪院家是不是飄了”、“他們是不是做夢還沒清醒”的匪夷所思之中。

“有時候真懷疑禪院家是不是被詛咒了。”一旁的香爐中燃著繁復的香,庭院水池中的驚鹿擊打在撞石上,發出了清脆的聲響,五條家現任家主五條紀將棋子落到棋盤上,撐著頭一言難盡地說道,他真的很難以形容自己接到消息的時候是怎樣的一種心情,“或者幹脆是出門的時候腦袋被牛車撞了?”

“父親,背後說人不好。”五條崇手指間撚著棋子,姿態端正地坐在那裏,蹙著眉斟酌地將棋子下到了棋盤中,除了沒有六眼之外,與五條悟有五分相似的臉看得庵歌姬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禪院家主只不過是一時沒有轉過彎來。”

“禪院裕澤他這輩子腦子就沒有轉過來過。”五條紀冷哼了一聲,“本身就時日無多了,不在家頤養天年還在折騰些什麽?我看他就是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滿心以為誰會算計他一樣。”

“下一任禪院家主已經選定好了吧?”五條崇端起茶喝了一口,霧氣蒸騰而上,辨不清他的神色,“是禪院榮?”

“啊,跟他父親一樣,也是個蠢貨。”五條紀毫不留情地嘲諷出聲,“有野心卻沒有與之相匹配的能力,可能唯一能讓人稱道的一點就是與他父親年輕時相像的臉,也許這就是他被選定為下一任家主的原因吧?”

五條崇平靜地端起茶壺,身體微微前傾為五條紀倒上茶水,讓他潤潤喉嚨,五條紀端起來吹了兩下一飲而盡,隨意地用袖子抹了把嘴,突出了一個瀟灑不羈:“還有禪院榮那兩個兒子,大的那個先不說,那個小的…呵,和自己兄長的妻子攪和在一起生下的孩子,要不是他父親強令他在自己的兄長死後將其接到自己身邊,他還準備不聞不問,現在可好,覺醒的術式偏偏是[十種影法術],再下一任禪院家主的競爭就好玩了。”

“真是令人惡心。”禪院真希厭惡地說道,話語中看似在評價著禪院榮的行為,實則負面的情緒全是沖著在場的禪院而去的,“果然從來都沒有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