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天熱了起來,初夏的風吹得動著池塘裏初綻的荷花。

項宜同妹妹和弟妹一起去了後花園。

只是她剛到不久,就察覺有人似乎也跟了過來。

約莫池邊都是女眷,妹妹和弟妹又在嬉鬧著,他一個大男人走過來不方便,只能站在不遠處的樹下向這邊看過來。

項宜從眼角瞧見他了,但也只當沒看見,暗暗笑著,同兩個妹妹說著話。

她就坐在涼亭裏,沒有似另外兩人那般忙碌著釣魚,譚廷想到她被他弄疼了的手腕,想問又不便上前,也不曉得她這會還生不生氣了。

他只能叫了個小丫鬟過去,問問她累不累,若是累了,就盡快回正院吧。

可她聽了小丫鬟的話只是,搖了搖頭,都沒回頭看他一眼。

譚廷嘆氣,又在涼亭不遠處的樹下看了半晌,見妻子一點要回頭的意思都沒有,只能吩咐人給涼亭送了些瓜果,自己去了趟外院書房。

今次春闈放榜,譚家中了兩名進士,相比前幾次,世家大族的子弟在春闈榜上占掉大量名額,自此或許有東宮親自授意,寒門中第的人多了起來。

其中,之前在京畿譚廷見到的何冠福和趙立,二人便都中了進士,等著幾日之後的殿試。

有了這般好的開頭在前,庶族的怒氣便能漸漸平息下來。

只不過有人歡喜有人憂愁,會試名額有限,寒門的人多了,世族的人便少了。

譚家能中兩人已經算是不錯,還有些大族一個中第的都沒有,就比如鳳嶺陳氏。

這約莫也是宮中的意思了。

陳氏從江西舞弊案,再到幹擾東宮派人查證,犯了大錯,便是有在朝的封疆大吏,也難以平息。

倒是程氏和林氏一如往日穩健。

譚廷靜靜坐在書案之前,想到項宜給他看的那封殘信。

如果確實是林氏和程氏聯手害嶽父項直淵含冤而死,那麽他們的目的只是殘害一位忠良而已嗎?

還要林家的事情,他姑母又知道多少呢?若是知道,姑母對項宜還是眼下這般態度?或者姑母對林家和程家的事情,其實並不太知道?

他想到那位上了年紀依然風姿綽約的姑父林序,又想到自己在林家順風順水的姑母,不免隱隱覺得不對起來,但也說不上來具體的什麽。

這些事情聚在他這裏,他尚且覺得復雜難辦,更不要說前些日都在妻子心中了。

譚廷沉下心來,重新理了理這些事,叫了人進來,細細吩咐了些話,自不必提。

......

三人釣了一會魚,懷了孕的楊蓁就出了好些汗,她嫌棄黏糊糊地難受,回西跨院清洗換衣去了。

項寧坐在池邊逗魚玩。

項宜不禁多看了妹妹幾眼,小姑娘膚色因著常年身子不好有些偏白,她臉蛋不大,五官精致小巧,是典型的江南女子的相貌。

項宜母親梁氏也是南方人,據父親所言,寧寧生母是她母親的故人,那麽多半也是江南人了。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那位故人要將女兒留在項家,甚至在項家當年落難,朝不保夕,很可能護不住寧寧的時候,都沒有找上門來。

是忘了這個女兒,還是已經不在人世,又或者身不由己呢?

項宜不知道,她這會叫了項寧,同她說了帶她去治夜盲的事情。

“但有一樁,到時候可能安排寧寧用旁人的身份看病,寧寧莫要說漏了嘴。”

小姑娘驚訝了一下,“這是為何?”

項宜不欲她曉得自己的身世,便道以後要談婚論嫁,怕旁人對她這病症有偏見,稍稍遮掩的好。

項寧笑起來,“姐姐想得也太多了,一來我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成親呢,二來人家若是對我這病有偏見,我們也不能騙人家,大不了我不嫁了便是了。”

她這麽說,項宜愛憐地看了妹妹一眼。

她突然覺得,妹妹能做一輩子項家女也挺好,自己會替她安排好一切,她生身父母還不知是怎樣的情形,認了親也未必是什麽好事,如果能一輩子都不見,那也不錯。

只是項宜又禁不住想到了弟弟項寓,默默嘆了一氣。

項宜又跟妹妹說了會話,午間的時候眾人一道吃了飯。

譚廷當著妻妹和弟妹的面不好說什麽,又擔心妻子手腕上的紅露出來,再被人發現了去,於是幾乎半頓飯都在替妻子夾菜。

項寧和楊蓁相互笑著對眼色,項宜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大爺好好吃飯就是。”

譚廷小心看她一眼,極低聲音地在他耳邊問了一句。

“那你......不生我的氣了?”

項宜沒回答。

直到晚間也沒同那位大爺好好說話。

天本來就熱了起來,她這般,譚廷更是不知道怎麽好了,悶聲悶氣地站在房中,無措地看著她。

這會見她洗漱好了,他也連忙洗漱了,只著了中衣坐到了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