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師兄遭雷劈了

他從黑暗中勉強撈回一點意識的時候,首先恢復的是聽覺。

有模糊的聲音在他耳邊“嗡嗡嗡”個不停,像是被什麽厚重的墻面阻攔住的說話聲,很有存在感,但是怎麽聽也聽不清,亂糟糟的細碎雜音令人感到格外煩躁。

但很快,這一層模糊的阻攔就開始變薄變弱,他像是從沉溺的深水潭裏被人撈起來,耳邊的聲音變得逐漸清晰,開始能夠辨認出耳朵裏聽見的朦朧人聲,以及聽到了幾個零碎的無意義詞匯。

“……師兄……桃林……晴天打雷……昏迷……爺爺……”

毫無關聯的詞匯。

這都是什麽意思呢?他困惑地思考了幾秒鐘。

但疲憊湧上來的速度過快,讓他來不及做出過多的思索,幾乎是下一刻,他就再次陷入了黑沉沉的夢境。

……

夢裏什麽都沒有,只有一片黑,黑到讓人心慌,他胡亂地向前摸索了兩把,感覺手心裏好像隱隱約約拽住了什麽。

他想,他好像抓住了什麽很重要的東西。因為緊接著,破碎的思緒與記憶開始被打亂重組,模糊的“過往”充斥了雜亂無章被拼接起來的陌生碎片,意識、身份,乃至於存在都開始與另一個個體進行融合。

有什麽東西被忘掉了,但是有什麽東西也宛如被打上了重點標記,讓他滿心滿腦子都充斥著一個匪夷所思的念頭。

於是他倏地驚醒,猛然坐起身來,像是溺水之人攀抱浮木一般,雙手下意識緊緊扣住距離自己最近的一樣東西,用力到幾乎連手腕手背都顯露出青筋,將其死死拖拽過來抱在了懷裏。

隨後,他猛吸了一口氣,聲嘶力竭地怒吼出了連自己都莫名其妙的一句話:

“——崽崽媽媽永遠愛你!!!”

————

我妻善逸的大腦當機了一瞬間。

明明一直以來都被師兄厭惡,甚至上午才剛剛被師兄滿臉嫌惡地用啃過的桃子砸在頭上,結果現在卻同樣是師兄把他死死摟在懷裏,仿佛親娘抱娃一般叫他“崽崽”。

腦袋就擱在溫熱的鎖骨到胸口處,臉蛋被柔韌又溫暖的胸肌擠到變形,連鼻腔都充斥著溫暖皮膚透過來的熱氣,剛吸進去的空氣被摟住他的力道一點一點擠出肺腔,由於實在太過震驚,我妻善逸此時做不出任何反應,只是愣在原地滿臉空白,瞳孔地震。

他半張著嘴,目瞪口呆,平時能喋喋不休對著女孩子吵鬧一整天的“請和我結婚”,但現在卻好像突然變成了啞巴,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也不知道是被嚇到了,還是被這強人鎖男的力道給勒到了。

過了半晌,他才吐出一個僵硬幹澀的語氣詞:“……啊?”

眼睛只看得見眼前的肉色肌膚紋理,我妻善逸的神情空茫了好一會兒,然後才一頓一頓地,從自己師兄的兩條胳膊下用力扭過頭,脖子僵硬的像沒上過油的門軸,金褐色的雙眼裏還帶著迅速蔓延而上的濕意,仿佛下一刻就能雙眼飆淚,當場表演一個淚腺噴泉。

他睜著驚恐的雙眼,努力把腦袋轉向自己身後——在那裏,端著個水盆的桑島慈悟郎剛領著醫師進門,就被自己大徒弟的一嗓子嚇成了木頭人,兩人的目光剛一對視,我妻善逸的眼淚就再也忍不住,如同高壓水槍一般噴射了出來。

與此同時,驚恐刺耳的尖叫聲也響徹桃山。

“爺,爺爺——師兄他,他腦子好像壞掉了嗚啊啊啊啊啊啊!!!”

————

事情的緣由說簡單也簡單,只不過是原裝的屑師兄獪嶽又一次欺負師弟,掂著啃了兩口的桃子往人家頭上砸,仗著我妻善逸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所以越來越變本加厲,於是遭到報應了。

大概是連老天也看不過屑師兄欺負小師弟,所以降下晴天霹靂,在艷陽天自雲端劈下來一道紫到發黑的九霄天雷,將趾高氣昂惦記著趕走師弟的獪嶽劈了個外焦裏嫩,還附贈了個內芯換人。

而說玄幻……這事其實也挺玄幻的。

晴天霹靂本就是極其小概率的事件了,更別提這道雷還能劈到人——劈到人也就算了,連著兩次在同一個地方,劈了整整雷呼一門兩個師兄弟……桑島慈悟郎甚至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曾經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才導致這滿門弟子(雖然一共就倆)都大白天遭了雷劈。

但是他這一輩子行善積德斬殺惡鬼,救人無數,也沒幹過什麽壞事啊?

他身為鬼殺隊退役鳴柱,雷之呼吸培訓師,雖說無兒無女沒有老伴,但倆徒弟都天資不錯,能繼承他的衣缽,這本來應該是能讓老頭子樂開花的好事——結果莫名其妙門下倆徒弟都遭了雷劈,這讓擁有一整座桃山的富老頭桑島慈悟郎陷入了沉思。

先挨劈的是二徒弟,善逸逃避訓練爬到後山的桃樹頂上,結果被一道金色閃電劈了個肉香四溢,順便還染了個時髦金發——至於為什麽閃電能染發,桑島慈悟郎也不理解,可能這就是天意,善逸這小子說不定就是老天欽點的天之焦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