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廢物,喝藥了。

獪嶽此時的表情格外平靜。

眉頭放平, 眼角微揚,他的眼睛雖說算不上奕奕有神的杏仁圓瞳,但眼闊不窄, 瞳仁也圓潤飽滿,眼尾弧度尖銳上挑,透著一股不太好惹的意味。

瞳色是孔雀石一般的青綠, 但比起正常翠眸該有的溫和柔軟, 其實更加偏向幽潭的涼涼冷色調,被陽光微微一晃, 會有豎瞳的光暈一閃而逝, 如同冷冰冰看過來的一只綠眼黑貓, 還是不懷好意琢磨著偷偷撓過來一爪子的那種。

——無論怎樣,都和“溫柔”或是“平靜”沾不上邊。

眉峰也尖利, 嘴角的弧線在放松時微微向下彎, 整張面相是單看著就很桀驁不馴,讓人懷疑性格帶刺的那種類型,想要表情看上去平和, 單單不做出什麽表情可不夠, 甚至需要主動放緩神色,努力擺出一副和善的態度——但這也僅僅能看起來稱得上“平靜”而已。

但看起來勉強“平靜”就已經足夠了, 畢竟本人此刻的內心應當沒這麽平和, 手腕和脖頸處鼓起的青筋已經完完全全暴露了獪嶽真正的心情, 此刻的所有“平靜”, 大概都在昭示著狂風驟雨的即將到來。

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獪嶽手裏端著邊沿仍舊溫熱的藥碗, 步伐輕巧但也格外沉穩, 腰間日輪刀的刀鞘在行走時與隊服的布料摩擦, 發出規律的“窸窣”聲, “踏踏”的腳步聲不緊不慢,最後在一間房門半掩的病房前停下。

胳膊擡起,手掌壓在光滑的房門上,只需要輕輕一用力,就能聽見“吱呀”一聲,拒絕喝藥的廢物病房就沖著所有人敞開了。

“呼……”

在踏進去之前,獪嶽輕輕吐出一口氣,心底已經被憤怒擠壓到角落的可憐母愛翻騰上來,想著好歹廢物兒子還是傷員,應該憐惜一點,就算不吃藥也對他溫柔一點——個屁啊!!!

都他媽快縮成侏儒了還不吃藥?!被一只垃圾鬼搞成那副傻逼樣子,趴在他後背上的時候呼吸都微弱到聽不清,一副差點就要升天的虛弱模樣,把他都嚇到手抖了,好不容易能確認可以完好恢復讓人松了口氣,結果因為這種弱智理由,不想吃藥?!!!

我妻善逸,你他媽的活膩歪了嗎?!!

在門外的陰影中,獪嶽的表情有一瞬變得格外猙獰,不過很快,他就又整理好了自己的神色,面無異樣的踏了進去。

……

此時的我妻善逸,還在慶幸於自己從難喝的苦藥湯地獄中逃脫,仍舊不知道自己即將迎來什麽,舉著一面帶手柄的圓鏡,對著自己一頭燦爛的金發愁眉苦臉。

鬼毒的副作用除了手腳縮短,還有掉發,之前師兄可是明晃晃從他頭上摘下了一撮發絲,豎在他的眼前毫不留情地嘲諷,也不知道他的頭發還能不能長回來,如果不能……真可惡,這不就相當於是在發量慘淡的人面前炫耀自己一頭濃密的頭發了嗎?

簡直過分到極致,雖說師兄的頭發的確很好看啦,發尾翹起一點會顯得毛絨絨的,明明性格那麽糟糕,但是發絲的觸感卻很軟,稍長的鬢角在臉頰邊晃來晃去的樣子也容易讓人一直盯著看——但是嘲諷他這點就很過分!

中毒,掉發,手腳變短,被嘲諷,無論哪樣都很倒黴,唯一值得慶幸的一點就是不需要喝藥了,喝那麽苦的藥簡直就是酷刑,那種單單是聞上去就讓嗅覺快要失靈的液體,聽起來還有恐怖的“咕咚咕咚”冒泡聲音,根本就不是應該被下口的東西啊!

還好小葵也只是皺著眉在他病床前舉了一小陣,很快就冷哼一聲把恐怖的藥帶走了,不然他真的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幸虧師兄剛剛不在,他才成功脫逃了這種恐怖的喝藥地獄,否則很難想象師兄會對他做些什麽,那種性格暴躁的家夥做出什麽也不奇怪吧?

“所以說,幸好師兄不在——”

我妻善逸舒了口氣,不過還沒等他一聲慶幸的感嘆講完,先前被半掩的房門就發出了“吱呀”一聲,慢悠悠向著裏面敞了開來。

“幸好我不在?”

腦子裏斥責的家夥直接就出現在了眼前,端著一個很熟悉的湯碗向著房間裏踏了進來,把我妻善逸嚇得渾身一震——糟糕,師兄什麽時候走到門外的,他都沒有意識到,所以說是怎麽回事啊?對這麽暴躁的師兄他竟然都沒有警惕心了嗎?!

而且!而且師兄手裏端著的東西怎麽那麽眼熟?這不是小葵剛剛氣沖沖帶走的藥碗嗎,原來沒有堅持讓他喝藥其實是打的這個主意嗎!去叫師兄也太狡猾、不,太可怕了吧!!!

“我不在能方便你做什麽?”

獪嶽面無表情端著碗走了過去,在試圖把自己藏進被子裏的一坨金毛面前站定,一雙青瞳冷冰冰地看過去,用懷疑的語氣開口:

“不喝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