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野良

很在意、不開心、喉嚨有點堵, 嘴巴裏很酸。

就算是被師兄拽著領子離開了售票口,也忍不住探究的想法,分明那個家夥的臉在印象裏很迅速就模糊了, 但還是控制不了地胡思亂想。

為什麽那家夥和師兄那麽親近, 為什麽師兄什麽也不肯說, 為什麽他會這樣在乎這件事?

有什麽不能告訴他的嗎?

似乎就是因為剛剛打的那一個照面, 我妻善逸的心情急劇低落了起來,連叫嚷著要去和火車比試的伊之助都沒再關注,低著頭跟在師兄身後,目光只看得見隨著步伐輕輕擺動的羽織衣角, 和垂下一直蓋到後腳踝的淺灰色行燈袴布料。

“你這頭野豬給我老實下來!瞎嚷嚷什麽,就算是沒見過火車也好歹給我冷靜一點——喂, 那邊那個灶門, 你看住這頭豬。”

“哦,哦!是的, 師兄!我知道了!”

接到命令的長男立刻渾身一震, 隨後露出宛如職場內卷一般認真到極點的表情,面容肅穆地立正接下任務,接著背著箱子就去追精力旺盛到去撞火車的野豬頭:

“伊之助,回來!師兄叫你不要亂跑——”

獪嶽皺著眉, 目送著兩個他眼中的“廢物的智障隊友”跑遠, 頓時有了一種無從而來的心累。

這三傻,真是沒有一個讓人省心的。

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我妻善逸本人就已經很離譜了,交的朋友更是一個比一個奇葩, 帶頭套這個自由自在到仿佛山間亂竄的野豬, 常識匱乏到令神崎葵都大驚失色的程度, 甚至不得不專門廢了一天時間教他怎麽用筷子吃飯;灶門倒是在這方面靠譜一些,不過腦回路也驚奇得令人懷疑“是不是傻”,獪嶽不止一次懷疑過這小子究竟有沒有防備心,別人說什麽他信什麽,心思澄澈到令他不適的地步。

而至於廢物師弟……雖然說他很想不在意,但是這家夥渾身哀怨的氣息已經濃郁到旁人退避的程度了,就算是沒告訴他夜鬥的身份,也稍微有點低落過頭了吧?

獪嶽緩下了腳步,身後亦步亦趨踩著他影子的我妻善逸一時沒反應過來,毫無防備地撞上了他的後背,直到滿臉茫然地踉蹌退後兩步,擡起手一抹人中,才後知後覺捂住被撞到的鼻子,吃痛地大叫了一聲。

“嗷!好痛!幹什麽啊師兄,突然停下來,也不告訴我一下……”

“分明是你一副魂都丟了的模樣吧?”

獪嶽皺著眉轉過身,不容反抗地拽下了他捂住鼻子的手,隨後煩躁地低咒了一聲,從懷裏摸出一張幹凈的手帕,粗魯地掰正了試圖躲閃的臉,一把糊了上去。

“你怎麽連鼻子都這麽廢物,誰知道你撞一下就會流血……喂,廢物,擡頭。”

“為什麽這也要罵我啊,過分,現在可是夏天,天又熱空氣又幹燥,鼻子很脆弱可是正常的事情。”

先前的低沉似乎也隨著這一個打岔煙消雲散,我妻善逸重新打起了精神,仰著臉乖乖不動,但嘴上還在甕聲甕氣地給自己辯解:

“這個季節很容易流鼻血的,我連睡覺的時候都不知不覺出現過這種狀況,只有師兄那種冷冰冰的臉才不會受到季節影響吧?”

——那倒也不是,他也流過鼻血,只不過是被宇髄天元揍的。

獪嶽沉默了一瞬,不過隨即就打算當做這件事不存在,繼續罵罵咧咧地用力擦幹凈廢物師弟臉上的血漬,然後“啪”地把團成一團的臟汙手帕扔到了那張蠢臉上。

“就你,夢到了女人和一些下流的東西吧?”獪嶽毫不客氣地嘲諷了一句,“自己把鼻子堵好,可真是沒用。”

我妻善逸沒敢反駁,因為他總覺得有的事說出來肯定會挨揍,比如師兄本應當是隨口詆毀的這一句話。

夢沒夢到過的……他可是正值年輕的十六歲啊,夢到什麽事也很正常吧?雖說夢裏的女孩子總是看不清臉,脾氣還暴躁,但胸懷很偉大,毛絨絨的黑發也很可愛,至於總有點什麽奇怪的既視感……還是先別提了,總覺得猜到原因之後就會打開新世界的大門,所以他目前還有點畏縮和懼怕。

——而且師兄,幹嘛只是罵他,其實你也很離譜啊,一個男人竟然還隨身帶手帕的嗎?連小葵都沒有這麽細致,潔癖真可怕啊。

心裏槽了句不敢說出口的嘀咕,我妻善逸默默接住從臉上掉下來的布團,很聽話地用它捂著鼻子,努力放緩呼吸,鼻腔裏充斥了鹹腥的血腥氣,和不易察覺的桃果香味。

不過後者可能就是臆想了,畢竟是看見師兄從衣襟裏取出來的,大腦本能就開始反饋記憶中師兄身上的味道,但我妻善逸又沒有炭治郎的鼻子,他根本就分辨不出除了濃郁血腥味之外,還能有些什麽氣味。

因為心虛不敢說話,所以我妻善逸捂著鼻子移開了視線,幸好師兄似乎也不打算追究為什麽他突然就不回答了,只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接著轉身繼續沿著站台向前走,我妻善逸便悶著頭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