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表妹的笑(第2/3頁)

謝枝山出到府門,卻被袁逐玉給纏上,硬要跟著一起去。

他皺眉:“忘了我先前跟你說的話?最近沒什麽事,你最好不要出府。”

袁逐玉哪裏聽得這些,下勁央了他半天,見他不肯松口,氣得眼都酸了。

恰逢司瀅出現,袁逐玉當即生了遷怒之心,指著她便罵:“表兄好生偏心,怎麽帶她不帶我?咱們才是親表兄妹,她算個什麽東西,憑什麽跟你出府?”

她尖聲尖氣,謝枝山沉下臉,目光一寸寸冷下來:“倒不知你如今口氣這樣大,我們在你眼裏都不算個東西了。也好,既你如此不願在謝府待著,明日便回無錫罷。”

袁逐玉心跳一跌:“表兄?”

“惡語傷人,很痛快麽?詩禮之家教出來的女兒,你的涵養哪裏去了?”謝枝山眉目冷厲,言語更是銳利如刀:“若連基本尊重都難為,只會讓人覺得姑母姑丈教女無方,辱沒了袁家的臉面。”

袁逐玉哪裏受過這樣對待,霎地亂了神:“表兄,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謝枝山煞神一樣立著,不動如山。

袁逐玉氣焰早矮到腳底板去了,見他這樣,慌得去搖司瀅:“司姐姐,你,你替我說句話呀!我真不是有心的,我,我口不擇言,我同你道歉!”

司瀅一條手臂被她撼著,見這嬌小姐眉眼楚楚,是真被嚇得夠嗆。

再看謝菩薩,一張臉寡唧唧的,這樣發怒時候,確實很讓人憷得慌。

可憷歸憷,如果袁逐玉當真這樣被趕出謝府,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麽好事……

這樣想著,司瀅小心地勸道:“五姑娘一時錯言,表兄消消氣,莫要同她計較了,好不好?”

‘好不好’這三個字,問得跟哄奶娃娃似的。

謝枝山看她半晌,接著把視線從她臉上別開,調去擒住袁逐玉:“我不管你哪個意思,像方才那樣的話,倘再讓我聽見,即刻派人送你回無錫。”

說罷一拂衣襟,上了馬車。

大爺都上去了,司瀅不敢耽擱事兒,囫圇安撫袁逐玉兩句,也便提起裙門,跟著進了馬車。

馬兒開始走動,車廂微微晃蕩,謝枝山倚著車壁,手裏握一卷書在翻看,有些刻意不去看司瀅。

與她獨處之時,一顆心動蕩著,定不下來。

是個什麽心理,他很難說清楚。有些不敢往深了想,恍惚感覺那最深最底處有個惝恍的,會咬人的結果。

丁淳借教習騎術約她,他能感覺自己不大樂意,但又覺得帶她出去逛逛也好。況且騎馬而已,丁淳能教,他教不得麽?

馬場在城郊,出城門不遠,路便顛簸起來。

這樣的路,向來體量輕盈之人最難坐得穩。瞥見司瀅抓住坐凳,謝枝山重重磕兩下前門,示意車夫慢些,又打開箱籠取了個墊子給她:“壓著罷。”

“多謝表兄。”司瀅伸手來接,被謝枝山看見那單細的腕節,是連一掐都很富余的程度。

他視線一頓:“你在謝府吃得不好?”

司瀅搖頭:“府裏很好,是我胃氣不足,一向用不得多少吃食。”

胃氣不足,還沒到暑傷的時候,這就苦夏了麽?

謝枝山眉間一斂,驀地,又想起她胃口確實不太好。

上一世懷孩子的時候也是,有程子吃了就吐,臉都吐黃了。旁的女子懷孕是肉眼可見地圓潤,她懷胎卻受了大罪,只有肚子越來越圓,四肢卻依舊纖瘦。

“回頭讓鐘叔請大夫來,給你開些健脾的方子調理調理。進食太少,倘使虧氣血鬧了竅,動輒便是心悸脈速,嚴重了還要發暈……”念叨著,突然覺得自己跟個老媽子一樣啰嗦,謝枝山適時住了嘴。

停了停,又覺得面上發刺,不由壓緊眉頭問:“看我做什麽?”

“我在看表兄這袍子,搭得真好看。”司瀅的目光落在他衣裳上。

輕袍如雪,簇新的罩衣像蘭煙,越發襯出他那一幅玉骨清顏。

她喃聲:“我祖父好像也有一樣的。”

說話是真招恨,謝枝山眼皮一跳,感覺手指骨節都在泛癢。

上回是再生父母,這回直接給他擡成祖輩了麽?算起來他也就大她幾歲而已,犯得著總這麽恭維他?

正暗暗咬著槽牙時,又聽司瀅笑說:“不過還是表兄穿得好看,芳蘭似的,又雋逸,又清正。”

這句誇獎中的真誠,從她驚艷的目光裏可以窺見。

謝枝山眉骨一舒,驕慢地答道:“下人挑的,我並未經手,不過隨意穿著罷了……難得休沐,舒適才最緊要。”邊說著,邊瞥向司瀅。

那一瞥風情萬種,隱有忸忸怩怩,卻欲賣弄姿色的意思。

司瀅接個正著,腦中似有雷鳴,一顆心好似化成了鷂子,在胸腔撲棱個不住。

謝枝山挺了挺腰身,像是自居的奇貨,高深地矜持著,只給看,不讓碰,更不容人侵犯與狎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