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第2/2頁)

“罷了,朕心中有事,你也心不在此。”燕帝對那小內侍說道。

從吳嬪宮中的侍女來報後,這小內侍便時時刻刻想趁空換班溜走。

燕帝不必多想便知道他要去通傳什麽消息,索性直接開口:“你去跟他說吧,讓他得空來燕宸殿見朕。”

病中的燕帝,更多地在思量與審視來時路。

他作為一個垂暮的老者回顧一生,竟發覺乏善可陳,此時心中唯一一件緊要事,就是延長年歲,還有那個未出世的孩子。

顧珩較之陸起章,還是穩妥一些,畢竟他等了這麽多年,不會在乎這片刻了。

那小內侍似乎被燕帝的一席話給嚇到,雖說他確為顧珩的人,但被燕帝這樣直接挑破,還是有些驚恐,他一時不知怎麽回話,只屈身說道:“奴,奴……”

燕帝將手一擺,沉聲:“去罷,趁朕今日精神還好些。”

那小內侍得令後亦不多做停留,深知他今日要去傳報的是一個怎麽樣的消息,待到了清平觀時,後背衣衫已被汗浸濕。

無塵見人來了,便著意人在外稍後,回身去書室傳話了。

無塵的腳步停在書室外,聽見裏頭傳來一陣金器劇烈舂撞的響動,一時進退兩難。

不必去聽女子偶爾傳出的三兩聲啼哭,無塵也知道,是儷貴妃在丞相的書室。

直到聲音漸漸暗啞下去,環室沉寂無聲之後,無塵才敢擡手叩門。

過了好一會兒,一陣窸窣的衣料響動後,書室的門被緩緩推開。

無塵只擡頭看了一眼,便又低下頭去。

丞相的臉上還有些模糊的胭脂印,混著汗水黏了幾根發絲在耳邊。

聽聞是燕宸殿中來人,顧珩整理了略顯淩亂的衣裳,同無塵往前廳走去。

顧珩已聽聞中樞處死了一個侍郎,無多思量便知是他每日朝報時將陸起章奪權的事一應上奏了上去。

陸起章先時不大管中樞之事,自然不解章程,於是便有了這樣一個枉死人。

思慮之時,二人已到前廳,那小內侍只撲通一聲跪地,重重叩首:“丞相,這幾日奴在燕宸殿伺候之余,聽聞一事,事關重大,奴不敢不報。”

顧珩於正廳當中一把交椅落座,見他言語含糊,便向無塵遞了個眼色,無塵會意後,便從東房抱廈中取出了一紅布蓋的托盤。

“值多少銀子,看你說的這事有多要緊了。”顧珩目光向那托盤中乜去。

“奴說奴說。”那人一見賞物便連連稱是,又將聲音壓低了些:“是吳嬪娘娘有喜了。”

顧珩的眉梢微略一揚,隨後清了清嗓子:“可靠嗎?”

那小內侍眼睛已在那托盤上挪不開,只稱:“奴不敢,奴瞧清楚了,是吳嬪娘娘身邊的奴婢,說是前幾個月胎像不穩,未敢來報,這幾日瞧著宮中有變……”

話說到此處,那內侍似覺不妥,擡眼看到顧珩神情並未惱怒才開口:“這才叫人來通報陛下。”

“此事還有誰知道?”

“再無旁人了,只是有一事奴拿不準,這幾日襄陽王來的勤,奴不敢竊聽,便不知王爺與陛下講了些什麽。”

“無塵。”顧珩著意無塵將托盤遞給膝下之人,再續一句:“知道該怎麽做嗎?”

“知道知道,奴今夜便離京,作誓此生再不入皇城。”小內侍已樂地合不攏嘴,捧著東西一個勁兒的叩首,突然又憶起什麽似的,忙補一句:“丞相,還有一句,陛下讓奴帶您句話,說是您得空了過去一趟。”

顧珩頷首後便打發他離了,其實不必細想,便可知燕帝的心思。如今朝局已紛雜不定,這個孩子,在此刻對他來說,卻未必是件壞事。

顧珩走後,秦觀月一人疲憊地癱坐在書台前,只得緊緊抓住椅把,才不至於從椅子上掉落下去。

好在將才她瞥見門紗外的人影,推了顧珩一把,才勉強不必償還。

否是再多些時候,她只怕回去之後又要羞於見那幾個小侍女。

等待顧珩的間隙,她看見顧珩書台的櫃屜並未上鎖,一時好奇心起,秦觀月打開了那櫃屜。

櫃屜裏擺放著幾張泛黃的紙張,還有之前秦觀月贈與顧珩的鴛鴦小衣。

秦觀月一時覺得有趣,想起當時顧珩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樣,私下裏卻還是偷藏著這樣旖旎的東西。

她欲從屜裏拿來那小衣,拿出的時候,不慎牽連了一張信紙落地。

秦觀月拖著酸乏的軀體,彎下腰來,撿起了那張信紙。

本想著將信紙放回去,誰知匆匆瞥一眼的關頭,秦觀月仿似看見了幾個熟悉的字眼。

她一時心中大駭,拿起那枚信紙在眼前細看。

當辨清這紙上寫的究竟是什麽之後,秦觀月只覺頭暈目眩,仿似一記驚雷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