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追著一個姑娘到處跑這樣的事,周宿做過之後才覺得浪漫。
他乘飛機提前到,打聽到水路必靠岸的地方提前等。
雨化思念。
分秒,他都在盼。
終於看到她的船緩緩而來,周宿立刻走到岸邊,在葉青堯即將上岸時伸出手,說出那句徘徊心裏頭很久的話。
等你很久了。
倏忽然的,有一種怪異的宿命感消散不去,好像他這一生都在等她,都會等她。
沒有多想,周宿把她拉到傘下面,與她水波溫婉的眼眸對視,心融化,控制不住想要溫柔,就連語氣也是,“總學不會照顧自己,還是穿這樣少。”
不過他提前有準備,拿出搭在手臂的披風為她披好。
葉青堯看他撐的這把油紙傘,典型澧陽風情,婉約柔美,繡一株小荷,粉白如雕如啄,清水在花瓣流淌,熠熠美麗,栩栩如生。
澧陽的傘繡娘,原來也是這樣厲害,不比淮江城的差,怨不得胥明宴曾多次誇贊他的家鄉景好人好,恰如其是。
“很漂亮對不對。”他附著她耳朵輕聲說,有些得意,為自己的好眼光得到她的喜歡。
可憐。
周宿並不知道葉青堯心裏在想什麽,如果知道,應該再也笑不出來。他的所作所為都是在為葉青堯想念胥明宴而做鋪墊和伏筆。
“你怎麽來了?”葉青堯推開她,提裙擺走上石階。
那石階有青苔,周宿怕她摔,傘舉在她的頭頂,手在後頭虛扶她的腰。
他聽出了葉青堯語氣中的不贊同,明明都已經和他說清楚,大有再也不想見面的意思,為什麽他還要來。
周宿答得理所當然:“想你唄。”
葉青堯腳步頓了頓,回眸看他。
周宿笑容加深,認真再次重復:“我想你,青堯。”
她繼續走:“我以為上次已經和周先生說清楚了。”
“我知道。”
澧陽的石板路來來回回,曲曲折折,走完“上”,又要去往“下”。
天在下雨,地面濕漉漉,周宿伸手握住葉青堯的手臂,隔著衣服,不會叫她不舒服,只是怕她摔倒想扶一扶,沒有要占便宜的意思。
“坤道自請心無旁騖一心向道,而我一心向你就好。”
小城叫賣聲熙熙攘攘,路旁飯店香味引人,古鎮裏煙火氣如水墨畫洋洋灑灑,他們站在拱橋上對視,無聲入畫。
湖面小船搖過,行人路過幾撥,雨點聲逐漸變大,葉青堯抽離視線淡聲評價:“你在做毫無意義的事。”
周宿不在意笑:“有沒有意義……”
他靠近輕聲:“我說了算。”
“走吧。”周宿仍舊握著她的手臂,帶她走進附近客棧,他早就已經訂好房,準備好葉青堯換洗用的衣物。
他把葉青堯推到臥室裏,自己站在外面沒進去:“你洗個澡,換個衣服,出來一起吃飯。”
不等葉青堯說話,他自己把門關上,當看不到葉青堯的表情,才終於露出落寞表情。
沒有任何人希望自己的喜歡變成“毫無意義”。
他就算裝得再瀟灑,總還是希望葉青堯能給一點回應,不用多,一點點都好。
如果沒有的話也沒關系,正如他所說,他一心向她,有一輩子時間可以等候。
當緩和好,周宿幽幽嘆氣,仿佛在鼓舞自己,又仿佛在獨自舔傷口療傷。
沒有人會想看到一個總是失魂落魄的衰人,他想把最好的一面留給葉青堯。
雖然她沒有說過,但周宿看得出她更喜歡當年小時候意氣風發,狂放不羈的自己。
屋裏的葉青堯環視古色古香的臥室,除卻客棧本就提供的東西,還有周宿準備好的衣服,化妝品,貼身用品,以及一盆花。
花?
葉青堯有些疑惑,哪有人出門抱著一盆花的?
那是一盆夾竹桃,綠色枝葉尖兒墜著粉嫩花骨朵,應該再過不久就會開花。
夾竹桃的花期可以從六月到十月,少有花的花期這麽久,還真是頑強呢。
有些……像周宿了。
來澧陽的目的既然是尋找玉奎,就當然沒有待在道觀時那樣悠閑,葉青堯很快就行動起來。
她之所以能收到消息,是委托了這裏的茶樓老板替她留心,這次是得到準信,玉奎曾經到過這裏,停留過很長一段時間。
葉青堯去見茶樓老板,整理好玉奎曾經去過的地方,準備一個一個去找。
從茶樓出來時,黑色轎車緩緩駛來,街景在黑色車窗流過,濕漉漉的雨幕裏,車門打開。周宿特意從裏頭下來,接過她的傘,“我陪你找。”
葉青堯記得周宿似乎不會開車。
他看出她表情的深意,為自己從前的傲慢感到丟臉,竟然連開車都不會。
他咳嗽一聲,有些不自在:“學會了,放心,不會讓你出事。”
他沒敢碰她腰,虛扶著她上車,收好傘,把上面水珠抖落幹凈,放在葉青堯觸手可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