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2/3頁)

西桐主動向她解釋,“哥他以前不愛學鋼琴,後來忽然又彈了起來。”

“也是高中麽?”

“對,就是高中,他高中的時候脾氣可暴躁了,天天彈同一個曲子。”

“什麽曲子?”

“上回在糧倉口你們還彈了,就是《海上鋼琴師》裏那段。”

靜安知道沈西淮很喜歡《海上鋼琴師》,但想不出他對這首曲子有什麽執念。

她接過西桐手裏的貝斯,在眾多塗鴉裏,有一顆不甚明顯的明黃色檸檬。

她看了兩眼,將貝斯翻轉過來,琴面上一對紅唇,食指豎在中間,旁邊一句花體英文:Be Quiet,左右兩邊則是漢語譯文,一個是“安”,另一個則是“靜”。

旁邊西桐忽然倒吸一口氣,“嫂兒,倒過來念就是你名字誒!以前我不認識你,都沒想過這一層……”

說完愈發覺得不對勁,有某種想法不可遏制地冒出來,可張著嘴不敢說。

靜安將貝斯放回去,她一只手撐在玻璃窗上,擡頭時往外看,視線隨之一定。

她手仍在微微顫抖,指尖上的麻勁兒一陣接著一陣,又一路蔓延到四肢。

她聽見自己問西桐,“院子裏那幾棵樹種多久了?”

後頭西桐暫時放棄思考,“檸檬樹啊?都要有十年了,是哥高中畢業後種的。”

她磕巴了下,“嫂兒,你一直很喜歡喝檸檬水吧?”

靜安不答反問:“去年是不是結了挺多果子?”

“這幾年每年都結了不少。”

“是,”靜安的聲音輕到只夠自己聽見,“我也吃了不少。”

她早該想到的,寸照,《偷吻》,檸檬當然也只能是他。

還有什麽呢?

她手往玻璃上用力一按,為了不讓西桐看見自己的臉,她只好低頭去看binbin,等情緒平復下來,她才敢擡起頭。

她一路下樓往外,呼吸急促到快要喘不過氣,她本能地想要離開這裏,可到了院子又不自覺地停下腳步。

她曾經去過他的車庫,把他那輛賓利停了進去,但並沒有心思注意其他布局。

這回她快步走了過去,門一開,裏頭瞬間亮堂起來。

她視線迅速掃過靠外的幾台車,隨後徑直往裏走——

座椅,支架,畫布,然後是放在地上的顏料。

隔了兩米遠,她沒再走近,只遠遠看著binbin去拱地上的顏料,又用牙齒叼住顏料盒——看上去再熟悉不過的顏料盒。

她擡腳過去,從binbin嘴裏搶了過來。

她大學曾經收到過一盒顏料,從她原來的宿舍樓輾轉到了她手裏。

同樣的品牌,同樣的顏料數,連包裝盒也大同小異。

她並不知道是誰送的,一開始沒敢用,眼看它快要過期才拿出來慢慢用掉,而那時候她已經不怎麽畫了。

她將盒子往桌上一放,彎腰去翻桌上收拾得整整齊齊的文件簿,沈西淮做事總是那麽有條理,也足夠耐心地將這些完成的水彩畫按照年月日排好。

她一頁頁快速翻過去,《狂人皮埃羅》,安娜·卡裏娜,西班牙的尼迪亞·洛薩諾……

再下一頁,她猛地停下動作……

仍然是寸照裏的她,被他用水彩畫了出來。

她耳邊是自己越來越急促的呼吸,以致於沒有聽見西桐走了過來。

她繼續往下翻了一頁,畫裏一棵金黃色銀杏樹,樹下蹲著撿葉子的人,一身白衣黑褲,露出晏清中學的校標……

又連續往下翻,旁邊西桐忽然喟嘆一聲,“嫂兒,這張我有印象!”

畫上是一張正面照,她並不知道畫裏的人正身處何地,但可以確認的是,畫裏的人仍是她自己。

“這個……應該是我去英國的時候,在哥的公寓裏看見過。”

西桐說完這麽一句,整個人像是被什麽擊中,張著嘴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隔會兒才壓下聲音,喊了句旁邊的人。

靜安仍舊沒動,又過了好一會兒,她將文件簿合上,直起身來。

她還想問問西桐,她哥那輛福特嘉年華是怎麽回事,可她儼然失去了開口的力氣,也不認為有再問的必要。

回去路上安靜得有些詭異,車裏只余binbin哈氣的聲音,聲音不算大,卻足以掩蓋其他細微的聲響。

上樓之前,靜安拉住西桐,要她對她去8號的事情保密,西桐仍處在震驚當中,只忙不叠地點著頭。

手機不知響了多少回,靜安只拿出來確認一遍,沈西淮顯然還在忙著處理那些新聞,沒有發來消息。

她坐在桌前,幹幹坐了近十分鐘,才將肩上的包取下來。

寸照和書簽一同擺在桌上,她定定看著,又坐了好一會兒。

她腦袋裏湧出很多個時刻,沈西淮告訴她CC上的字是他剛寫上去的,他說可以隨時換掉唱片機裏誰人的照片,他回答她,說介意她跟鄭暮瀟一起工作,他說肩膀疼,他的很多次沉默,很多次不開心,以及她不敢確定的失落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