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傅忱自從長京回來後, 落腳的地方在原先的汴梁皇宮。

哦,如今已經不叫汴梁皇宮裏,而是一個很空的行宮, 梁懷惔廢了很大的勁頭才把裏頭收拾幹凈,守行宮的人全都換了。

只是他沒有想到,汴梁和長京比起來, 這裏才是傅忱真正意義的老巢,他發家建線報樁,就是在這裏。

梁懷惔回來後, 做了什麽, 傅忱都一清二楚。

何況, 他本來就暗中派了一人跟蹤, 梁懷惔帶著懷樂出了長京城,每天做了什麽,吃了什麽, 懷樂和哪些人說話,說了什麽,都有專人記錄。

梁懷惔換了一遭, 反而被傅忱吩咐人暗箱操作, 把行宮裏頭的人全都換成了他的人。

傅忱回來後,先去見了懷樂。

回來後就住在這裏。

他也不想在這快地方落腳, 想離懷樂近一些, 只是梁懷惔護妹,督司附近都是他的地方, 就怕有心人對懷樂不利。

他要是貿然靠近, 梁懷惔手底下的人會發覺。

五個月內, 傅忱把長京洗得好, 什麽牛鬼蛇神都給他鏟除幹凈了,梁懷惔在汴梁也不遑多讓。

如今行宮反倒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他踏進汴梁皇宮後,一種久違的熟悉感,撲面而來,這裏空得仿佛沒有人氣,處處都是冰冷的。

滿皇宮的木芙蓉樹。

並沒有人牽引,他的腳不自覺往奉先殿走過去,奉先殿布置得像一個精巧的女兒家居所,裏頭還養著一只很肥的兔子。

傅忱向來不喜歡小畜生。

鬼使神差地兔子跳到了傅忱的腳下,蹭著他的靴,一點都不怕他,而他居然也沒有讓。

傅忱彎下腰把兔子抱了起來。

很熟悉的香,“你是梁懷樂的兔子嗎?”

兔子不會說話,傅忱卻篤定了它是懷樂的,因為他在兔子的右腿上發現了一個串著紅繩的小鈴鐺。

大概是梁懷樂怕它跑丟了,給它系上去的,兔子養得胖了,紅繩就緊了,勒著兔子的腿,勒出了一個很明顯的印。

傅忱伸手給它解了下來。

長久困擾的束縛沒了,兔子似乎也開心起來,它蹭蹭傅忱的胸膛,窩在他的掌心小憩。

傅忱看著鈴鐺,本想著放到旁邊。

擡起來看的時候,又覺得不好,他招人重新拿來一根紅繩,串了鈴鐺系上。

這鈴鐺左右晃動都不響,看著很奇怪,傅忱對燭光一看,鈴鐺裏頭似乎不是鈴心。

剛剛兔子跳過來,也不響。

傅忱拿在手裏又晃了晃,放到耳邊,響了,很小,不是正常的鈴心。

傅忱捏開鈴鐺。

拿出裏頭的東西,是一個折得四四方方的的小信箋,特別小,傅忱湊近了燭火才完完整整打開它。

上頭的字也特別的小。

上頭寫著——梁懷樂究竟什麽時候回來,好想她。

和久久等梁懷樂的第二十三天。

小真的小,傅忱僵了,一眼就看出來,這是他的字跡。

是什麽時候寫的?他一點印象都沒有了,這個鈴鐺是他系上去的。

他對這裏好熟悉,傅忱閉上眼,都可以準備走進殿內,避開裏頭放置的物件,他在這裏住過。

不是他一個人。

這裏還有很多女兒家的玩意,他和梁懷樂在這裏住過?

傅忱往殿內看,放下久久四處翻找。

這裏既然是他和梁懷樂以前住過的地方,那麽肯定不止這一樣肯定還有別的東西。

他要找。

找到那部分丟失的,對他很重要的記憶。

梁懷樂對他很重要,他怎麽可以忘記她,傅忱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情景下寫下這幾個字的,剛剛他默默在心裏念出來的時候,好心酸。

翻箱倒櫃,傅忱都沒有找到幾樣東西。

這裏似乎被人搬空了,他翻累了,卻不肯停歇,他從來沒有什麽時候無比渴望,能在這一會找回來他失去的東西。

他太想了。

傅忱叫人去找了一個之前在宮內侍奉的宮人來詢問,可是那宮人問來問去,也只說他從前只在奉先殿,傅忱從前的地方只有質子府,那地方早就燒幹凈了。

傅忱找不到人問了,很無力。

他走出來散散暈疼的頭,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汴梁的正宮。

這裏有很高的台階,正宮的高度足以俯瞰整個汴梁皇宮。

傅忱走過去,一步一步。

他的腿腳忽而發軟,不知道這裏發生過什麽,越接近那個台階,還沒有到台階口,他的心悸,仿佛有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著他的心臟,疼得傅忱倒吸一口涼氣,腦子裏鬧哄哄的。

他好像聽到了聽到了什麽。

耳邊好吵,有人說死了,誰死了?腦子裏的聲音,好遠,很空靈的一聲,傅忱閉著眼要聽,可是聽不見了,腦子裏都是刀槍劍戟的廝殺聲。

自黑暗中忽然一柄劍穿過來,傅忱下意識躲避,他猛然睜眼,腳步浮空,差點摔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