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2/3頁)

“再拿皇帝當借口,”董靈鷲盯了他一眼,“哀家剝了你的皮。”

商愷的話驟然咽回去,撲通一聲跪下來,一頭磕到地上,不敢言語。

董靈鷲這才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這時,外頭的慘叫聲停了,宣靖雲一身涼颼颼的血氣,沒邁進慈寧宮的殿門,就在門檻外躬身道:“啟稟娘娘,杖責已畢。”

董靈鷲道:“知道了,跪安吧。”

她這話是對宣靖雲說,也是對商愷說。

商愷一開始沒敢擡頭,直到有一個女使搬去座椅,他才稍微擡起臉,見到上位的太後娘娘已經起身離開,他大松了一口氣,保持著脊背彎曲,退出慈寧宮。

步出殿內時,商愷見到了外頭刑凳下的血跡。他心底一寒,只期望何雲受不住刑快快去死,免得帶累他,更惱怒這人如此不堪用,這點小事都辦不成。

商愷走過去時,撞見在前頭的宣靖雲。宣靖雲刻意放慢了腳步,等他上前時,才拱手行禮:“掌印。”

商愷卻沒像往日般受這一禮,而是側身避開了,言辭中也很收斂:“宣都知。”

宣靖雲道:“掌印客氣了,看來還是奴婢辦事不牢靠,在後省打得太輕,這個年歲的小內侍居然還這麽不記打,竟敢去碰鄭太醫的事。”

他一壁說,一壁用眼神上下審視著對方。

商愷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脊背上的汗已經風幹了:“喲,那到底是位什麽主子?金玉一樣的,碰了就要償命?”

宣靖雲知道他是試探鄭玉衡在慈寧宮的地位,語意含糊地道:“娘娘是金玉一樣的人,不恭敬,就要償命。鄭太醫侍奉娘娘,自然也同受太後的福澤庇佑。”

商愷笑了一聲,轉過一個角去,正要回歸元宮,一旁的宣靖雲卻突然道:“養了他五六年,一口幹爹幹兒子地叫著,就是狗也養熟了。”

商愷背對著他,呵笑一聲:“既然有陛下、娘娘那麽金玉一樣的人,就也有爛進泥地裏的賤命,宣都知,你還是數著自己的好日子慢慢過吧!”

他不待宣靖雲回復,便徑直遠去了。

……

慈寧宮東暖閣。

室內收拾停當,裏頭繚繞著一股藥物味道。崔靈剛給他止住血,立在旁邊調制藥膏,手裏攪拌藥膏的銀棍已經轉了一會兒,肩膀就被輕輕推了下。

她擡起頭,見是瑞雪姑姑隨著太後娘娘進來,剛要見禮,就看到瑞雪將手指抵在唇間,便連忙噤聲。

董靈鷲的視線穿過她,見鄭玉衡正側對著門口坐在椅子上,他不怎麽精神,渾身散發著低迷的氣息,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攪拌的聲音停了,鄭玉衡的思緒被拉回來一點兒:“崔內人,我自己上藥吧。”

他擡起眼,並不是崔內人,反而看到密密的金線織成祥雲的紋路,樣式繁復的圖樣依附在絲綢上。一只戴著護甲的手擡起他的臉頰,指腹抵在頷骨上。

董靈鷲擡起他的臉頰,仔細地看了看:“還好。”

鄭玉衡怔了好一會兒,墨黑的瞳孔都輕微震了震,他忍不住問:“娘娘……”

“我說你的臉還好。”董靈鷲輕描淡寫地道,“也沒有傷到眼睛。”

他的臉這麽重要嗎?鄭玉衡有些沮喪地想。

這點微妙的表情變化,根本逃不過董靈鷲的眼睛。她的心情明明不算晴朗,可是看他如此懊惱、如此愧疚,臉色糾結又沮喪,她奇異地感到放松,覺得很有意思、很可愛。

董靈鷲道:“你們先出去吧。”

兩位女官便低頭告退。

東暖閣的門被瑞雪關上了,護甲上的珠玉冰涼涼地抵著肌膚。

鄭玉衡突然感到一股急迫的危機感。

他一邊心中跳動不已,為這份危機感大腦急速運轉,鉆研對策,一邊尷尬地想,身為一個男子,居然也有這種害怕被強迫的危機感,對方還是太後娘娘,這也……這也太不要臉了。

鄭玉衡臉皮薄,但他總是從耳朵開始臉紅,再是脖頸,最後才上臉,所以即便耳根滾燙,表面上的小鄭太醫還是端著清清靜靜的架子,很矜持地斂著目光,沒有跟董靈鷲對視。

太後松開手,把護甲給摘了。

鄭玉衡更緊張了。

她不會要對我做點什麽吧。小太醫緊鑼密鼓地思索著,年輕沒有見識的缺點暴露出來,表情變來變去,完全沉不住氣。

鑲嵌著玉石的護甲擱在桌案上,發出輕輕的“叮”地一聲。她溫暖的手落在臉頰左側,捧起他的臉。

鄭玉衡的心跳響得快要蹦出來。

她會低頭嗎?太後娘娘會為了……為了跟一個人親密而低頭嗎?……是不是應該反抗?貞潔烈、烈男?

鄭玉衡腦海中亂紛紛地浮現出很多歷史上的男寵、面首,全都是亂臣賊子,無一例外。

雖然小太醫的腦子裏想了這麽多,但實際上只是短短的幾個呼吸之間。就在他渾身僵硬,打算守住底線抵死不從的時候,清涼火辣的藥膏抹到了額頭的傷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