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2/3頁)

想了半天,這個無後面的字都沒蹦出來。耳畔,董靈鷲鬢發上的流蘇沙沙作響,她有些累了,與鄭玉衡同坐,伸手輕輕地抱著他,以此作為閉眸小憩的倚靠。

她闔上眼,無聲地舒緩著精神,那股奇異的淡香繾綣至極。

鄭玉衡將前話全忘了,他怔然地看著對方,一動不動地做她手裏的物件、玩具、支撐著她暫時的棲居。

我是問心有愧的。

他在心中默念道。

……

惠寧二年六月末,夏,臨安世子回京。

臨安王府世子這一次是奉旨成婚,所以得以回京跟慕雪華相見。與此同時,昭陽公主孟摘月也得以成功與駙馬和離。

駙馬被他養在長平街的外室狀告當堂,再加上有禦史特意參了他一本,他根本沒有討價還價的余地,不僅跟公主和離,還成為了這段短暫夫妻關系中被唾罵、令人不齒的一個,除此之外,這位狀元郎的仕途也就此注定坎坷。

昭陽公主成功和離,心裏一想就知道有母後的幫助,這幾天心情極好,又恰逢她二堂兄回京成親,便早早地舉辦了筵席,在公主府宴請王妃,為她二堂兄接風洗塵。

孟慎自軍中歸來,身上多了一股打磨過鋒芒,稍顯內斂的氣質。他跟隨母親一同赴宴,還未曾到姻親家登門,便先見到了這位妹妹。

公主自然是金枝玉葉,豐腴嬌柔。她的氣色肉眼可見地好,對二堂兄打趣道:“堂兄年長小妹這麽多歲,只可惜盈盈的婚事著實失敗,但堂兄的好事要到了呢。”

孟慎道:“才入京中,便讓殿下給攔住了,臣該立即進宮謝太後恩典的。”

“什麽君來臣去的,”公主擺了擺手,眼前曲水流觴,不遠處的廊柱裏頭坐著兩個蘇州來的評彈藝人,一男一女,顏丹鬢綠,吳儂軟語,那調子柔得能繞梁三日,她撐著臉聽了會兒,“二堂兄在軍中歷練這麽多年,母後也思念得很。要是餓瘦了、曬黑了,豈不讓母後心裏難受?盈盈得先替母後看看。”

慕雪華道:“他什麽性子,盈盈殿下還不知道?古板的很,你放他去吧。”

孟摘月先是點頭,然後又搖頭:“我也想進宮看望母後,不如我跟堂兄同去。”

臨安王妃並無異議,笑道:“那敢情好,也不怕你這堂兄弟莽撞,壞了宮禁規矩。”

這對堂兄妹的關系還算純粹,因為孟摘月並不是大殷的繼承人,也無須對這些親戚太過提防著,於是商議過了午時,兩人便一同進宮,為皇太後請安。

然而進了宮中,孟摘月的玩性上來,見花叢中有幾只蝴蝶,看離慈寧宮也沒多遠,又將孟慎拋到了腦後,讓內侍們引著世子前往,自己倒是去捉蝴蝶了,滿口說得是:“二堂兄先去吧,我撲只蝴蝶獻給母後,哄娘親開心,隨後便來——”

孟慎人如其名,他心知公主遲到,情有可原,而自己與她身份不同,不可延誤了請安與出宮的時辰,便應了下來。

因為蝴蝶難捉,人多了反而不好,孟摘月就叫陪侍女使、內侍,都遠遠地等著,徑直入了花叢深處。

盛夏時節,花香撲鼻,她入神地盯著一只幽藍蝴蝶,撲了幾次不中,香汗微微透過薄衫,等到那只蝴蝶停在一處青石上,她才悄悄靠近,手裏的團扇風似的攏住蝴蝶。

孟摘月剛露出笑容,藍蝶便從團扇的間隙裏溜出來,她著急地一擡頭,見到這蝴蝶沒有飛走,而是停在一件深藍的衣衫上,而對方似乎正要向她見禮。

“不要動!”她喊停了行禮的動作,小心探手,從他肩頭捉去蝴蝶,才大大松了口氣,擡起眼,見到一個穿著內廷宦官服侍的男子。

許祥低頭向她行禮。

僅是匆匆一瞥,孟摘月便愣住了。她回味著方才那一眼的風景,忽然道:“免禮,你站起來。”

他擡首起身。

公主看著他的臉,好半天沒有說話,又過了小片刻,才挪了兩步,悄悄地附上他身側,按著這內宦的肩膀,小聲道:“你是哪個宮的人?我求掌事將你要出去,你到公主府去服侍好不好?我那……我那正缺人手……對了,這事不能讓慈寧宮知道,本宮……嗯,本宮很賞識你。”

她說得扭捏,臉也紅了。

許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恭敬道:“奴婢後省都知許祥,兼任內獄秉筆。”

許祥……內獄秉筆……

孟摘月看了看這條離慈寧宮很近的路,又看了看他手上握著的一卷公文,腦海中浮現出那個傳說中鐵面無情的提刑官、據說為母後掌內廷刑訊審問之權。

她的心尖兒跟著抖了一下,將步子一點點蹭回去:“咳……本宮、本宮開個玩笑……”

說著不由得指間一松,到手的蝴蝶,啪地一下就飛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