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第2/3頁)

耿哲面沉如水,令人將留存的證據和記錄帶好,轉身意欲離開,又停了停步,轉身告誡道:“宮禁中的事,不要再提。”

……

午後,董靈鷲小憩過後,起身梳妝,望見宣靖雲擎著一只彩尾鸚鵡過來,低首笑道:“娘娘您看,宮中新調/教出的玩意兒,先送到慈寧宮給您解悶兒,來,叫一個。”

鸚鵡經過訓練,張口饒舌:“娘娘如意、娘娘如意。”

董靈鷲輕輕掃過一眼,隨口道:“哀家都到了閑得要解悶兒的時候麽,有這工夫,你不如料理好後省。”

宣靖雲臉色一垮,將鸚鵡遞給李瑞雪,自打臉道:“都是奴婢不好,該打。小鄭太醫在何處?奴婢得叫他來哄娘娘,奴婢沒這個體面。”

就是這群慈寧宮內侍總開玩笑,鄭玉衡臉皮又這麽薄,才不好意思陪她午睡的。

董靈鷲這麽想著,忍不住涼颼颼地晲了他一眼,宣靖雲立即低下頭。

此時,負責梳妝的女官正好垂手退下。董靈鷲起身進入正殿,一眼便看見坐在案側整理文書的鄭玉衡。

小太醫有從仕的資質,董靈鷲也沒避諱著他,所以短短一段時間以來,他的才學見地就已經發揮出來了,能給董靈鷲不少行之有效的建議,文辭優美、書道工整,比宮中的典籍女官更為出眾。

鄭玉衡未穿官服,一身素色常衣,領口上繡著幾片竹葉,衣領系得整齊,一直掩到脖頸,衣冠整齊,寬袖挽到手腕處。

董靈鷲坐到他身邊,手旁是八分熱的仰天雪綠。

她先喝了口茶,沒有直接看午睡前的公文,而是捧著杯盞,不經意道:“你這位置有點擋光。”

鄭玉衡怔了一下,看了一眼光華正盛的窗外,又審視了一下自己的位置,乖順地往董靈鷲的身邊挪了挪。

他本就離得不遠,這麽一挪過來,就更顯得近了。董靈鷲面露滿意,伸手拉過他的衣襟,鄭玉衡便貼在她身側,幾乎能聞到太後娘娘身邊的淡淡檀香。

董靈鷲摸了摸他的臉頰,沒有跟小貓咪一起午睡的冷氣終於消散出去,輕道:“就在這兒吧。”

鄭玉衡喉結微動,脊背筆直:“……是。”

他不是不想跟太後貼得近一點。

但鄭玉衡很有自知之明,他只要靠近董靈鷲身邊的某個範圍,就很貪慕她手心的溫度——這樣實在不好,他如今所得的一切,都是因為與明德帝幾分命運般的微妙相似,是從別人手中漏下來的恩典。

對此,他的心情十分復雜。一會兒大逆不道地感謝先聖人將娘娘留給了他,一會兒又糾結於太後娘娘抱著他的時候、腦海裏究竟在想著誰,一時間矛盾不已。

這股忽遠忽近的貓咪脾氣又出現了。

董靈鷲又實在縱著他、寵著他,就算鄭玉衡時冷時熱,她也能溫和相待,泰然處之,除了稍微不解之外,並不生他的氣,只當這是她不懂年輕人。

午後靜謐,宮外鳥鳴稀疏。

董靈鷲時而會稍微詢問鄭玉衡幾句,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到了最後,鄭玉衡已經失去邊界感,研墨的手頓住了,出神地看著她。

董靈鷲沒有注意到,一旁侍奉的瑞雪姑姑擡手掩唇,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鄭玉衡完全沒聽見,他抵著下頷凝望過去,見到董靈鷲晃動的耳墜,隨著她的動作輕輕顫抖,像是沉沉綴滿了枝頭的繁花。

瑞雪姑姑又咳了一聲。

鄭玉衡還是沒注意到。

幸而這個時候,珠簾嘩啦地一響。一個青衣內侍跪地稟道:“啟稟太後,耿將軍求見。”

耿哲?董靈鷲的視線沒有離開紙面,道:“讓他在簾外覲見。”

“是。”

鄭玉衡終於抽回視線,表面安分地低著頭,沉默著做一個溫順花瓶,假裝對太後娘娘只有恭敬,沒有一絲一毫侵犯的野心,看起來很是無害。

不多時,耿將軍的身影出現在珠簾之外,他先是行禮,然後問候董太後坤安,待董靈鷲擡眸望過來時,才直白地將糧草之事闡述給她,並將相關的記錄、賬目,一概送入女官手中。

瑞雪親自遞送上來,董靈鷲撚著賬本的一角,還沒看,已經聽得笑意消失,眼中的溫潤平和蕩然無存。

室內只剩下珠簾碰撞聲。一股強烈的、死一般的沉寂籠罩在正殿中,這股恐怖的壓迫力悄然攀升,充斥著每一寸聞之生寒的空氣。

董靈鷲看了片刻,指骨不疾不徐地輕敲著桌面,篤篤作響,爾後驟然一停。

她道:“原來孟臻才賓天不久,就有人敢往軍餉裏伸手。”

耿哲俯身不語。

“卸職賦閑還是太輕了。”董靈鷲緩緩闔上眼,輕聲道,“十萬石,所幸有你在,沒出什麽大事……貪腐蛀蟲若因斂財私欲,耽誤了哀家的大事,千刀萬剮,不足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