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2/3頁)

大約等了片刻,眾宦官便擺上刑凳、取來栗木鐵皮廷杖。而有行刑之責的,除了禦前掌印太監商愷之外,便只有內獄的許祥、侍奉慈寧宮的宣靖雲,以及侍奉鳳藻宮的陳青航陳都知。

除了商愷外,另外三人也同時兼任著禦前秉筆。孟誠一怒之下,這四位竟然來了三位,除了宣靖雲不知道在哪兒以外,三位內廷中有頭有臉的秉筆太監,盡數到齊。

孟誠擡了擡眼皮,對商愷道:“杖八十,打吧。”

商愷剛要上前,便聽一旁從來寡言的許祥擡起頭,忽然道:“陛下想要怎麽打?”

孟誠還不太清楚這裏頭的門道,究竟是“羞辱”、還是“杖殺”,他當皇帝以來,還沒有杖責過朝廷眾臣,這還是第一次。

他皺著眉,不耐煩地道:“還能怎麽打?怎麽這麽多話!”

許祥低下頭,聲音平穩無波:“陛下聖心,龍恩廣濟天下。若是去衣受刑,杖責八十,人就活不成了。”

孟誠眉心一跳,他雖然嘴上打打殺殺、非要置他於死地不可,但心裏也實在顧忌著母後的心意,有點不敢。

他轉頭低聲問盈盈:“八十就活不了?刑部的魏侍郎昔年曾經受過父皇八十的杖責,怎麽龍精虎猛的?”

公主一下子沒回得上話來。皇帝眉頭皺得更緊,喚道:“盈盈!”

孟摘月才倉促地收回視線,把目光從許祥身上□□,撚著手絹抵住唇角,跟他道:“你讓他們掂量著來,母後不說話,要不是皇兄你為難,這群奴婢誰敢打他?”

孟誠雖然不悅她這麽說,但還是聽公主的,對著幾人復述了一遍。

許祥頓了頓,又道:“奴婢為娘娘執內獄刑罰,願為陛下分憂。”

孟誠端詳了他一下,剛要同意,一旁的商愷便看了許祥一眼,出言道:“許秉筆掌刑多年,老奴聽聞他也識得這位——這位鄭太醫,曾經還為他在宮門守候、持麒麟玉符為他夜開宮門,想要欺上瞞下、糊弄主子,實在太容易了,陛下……”

“夜開宮門?”孟誠攥緊了手指,視線如刀一樣刺向許祥。

許祥一直低著頭,沒有將臉龐擡起,態度謙順隱忍,不曾分辯,只是如實陳詞:“奴婢奉太後手諭,召太醫入內覲見侍疾。”

孟誠打量了他一會兒,沒說什麽,便道:“商愷,你來。”

商大伴頷首出列,指著幾個小內侍道:“為鄭太醫去衣!”

許祥的手稍微攏緊,低低道:“陛下若讓掌印執刑,未免有以公謀私之嫌。掌印的愛徒曾在慈寧宮毆打鄭太醫,以至於讓太後親自問責。”

孟誠雖然不喜歡許祥再說話,但也不得不承認確有此事。這事情雖然是經了他點頭,但畢竟是辦砸了的,還辦得這麽難看。

他已煩躁到極點,一擡手,隨意指著鳳藻宮的陳青航道:“你來執刑!”

陳都知面白無須,相貌平平,低首道:“是。”

陳青航是鳳藻宮的人,換而言之,他是皇後宮中的心腹,而王皇後自從徐妃小產之事後,對慈寧宮娘娘更加愛戴,即便免了晨昏定省、不敢輕易攪擾她,一日都要遣人問個三四次,更是對慈寧宮侍膳的小廚房耳提面命、時時督促,以孝道侍奉娘娘。

陳青航素知自己主子的心意,這時候也不免容情,並未令人去衣,只讓內侍將鄭玉衡按在刑凳上,讓得力的太監持著栗木廷杖,斂袖說了一聲:“小鄭大人,實在冒犯了。”

鄭玉衡沒有回話。

陳青航看他的臉色,吩咐道:“打。”

持著廷杖的太監看了一眼陳青航的腳尖,心裏有了明示。

……

董靈鷲在慈寧宮會見臨安王妃。

就在昨日,封地連跑死了幾匹快馬,給王府故居送來臨安王病故的消息,新婦入門不久,老王爺便撒手人寰了,於情於理,慕雪華都該帶著世子回去奔喪,為臨安王料理後事。

董靈鷲也該派人吊唁。

這個消息一到,慕雪華便帶著世子孟慎入宮,親面太後,跟她陳詞道別。

慈寧宮中,王妃精神尚可,看不出是否悲傷,世子孟慎倒是有幾分鎖眉不振的模樣。董靈鷲與兩人敘話,又見了王府新婦,也就是那位祝家姑娘、現今的世子妃。

世子妃名叫祝言靜,身段勻稱纖柔,面容靜美,雖是小門戶的女兒,舉止卻很嫻雅。

董靈鷲嘉獎了她幾句,忍不住覺得這個女孩子才跟玉衡的年紀相仿,而自己年華逝去,做他的長輩都綽綽有余,一邊覺得遺憾,一邊又很是想他。

此刻,一個身影急匆匆地悄然進來,宣靖雲額角滲汗,行動卻寂靜迅速,他先是無聲地向王妃、世子夫婦行禮,而後靠近上首,在董靈鷲的耳畔輕聲說了些什麽。

董靈鷲唇邊的笑意稍微淡去,轉眸看了他一眼,道:“真要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