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第2/3頁)

但他違背了求生的本能,認為自己就該是她虔誠的祭品。

董靈鷲回過神時,發覺齒印上滲出血,對方年輕鮮活的頸側也被她不由自主地捏出了指痕,光線不夠明亮,這印子艷麗得可怕。

她沉默了一下,手指停在傷口的邊緣,低聲道:“你勾我幹什麽,不怕我真掐死你。”

鄭玉衡居然道:“您根本到不了殘暴這兩個字的界限。”

董靈鷲起身坐直,目光已經恢復平靜,神情有些古怪地打量著他,就見到小鄭太醫躺平不動了,捂著脖子上的傷口望著上方道:“娘娘,臣要領兩份俸祿。”

董靈鷲:“……為什麽?”

“因為就算入朝為官,朝中大事也都要面呈慈寧宮,總要常常相見的,幹脆每天我來找娘娘面呈一次,然後就留下請脈熬藥,入了夜,還能侍藥陪/睡,還能消解枕畔……臣舍不得太醫院的俸祿。”

他滿口胡扯,繼續道,“反正我是不會把侍奉慈寧宮這種事拱手讓人的,我要攀附權貴,攀龍附鳳,一步登天,少奮鬥二十年……”

董靈鷲聽到這裏,先前的猜想全被打亂了。她很費解地看著鄭玉衡,道:“別說胡話。”

鄭玉衡起身,跟她面對著面:“真的。”

“那哀家給你加一倍俸祿,我私人添給你,你滾去戶部做文官去吧。”

鄭玉衡頓時繃不住了,他表情崩塌,眼神中分明寫著“為什麽不是兩倍俸祿留我,而是趕我走?”

小鄭太醫的世界坍塌了。他下意識地抱住太後娘娘,脫口而出:“不要。”

董靈鷲面無表情地道:“松手,滾遠點。”

鄭玉衡死死按住:“我不。”

“哀家派人把你拖走。”

“那就讓臣死了吧!”鄭玉衡纏在她身邊,“不要不要不要……”

“你不是入朝為官,從此就從仕了嘛。”董靈鷲故意冷笑,恐嚇道,“不管你是什麽原因發這個瘋,以後就別踏進慈寧宮半步,君子一諾千金……”

“臣不是君子。”他飛快地道,趕緊說實話,“朝中多一個可用的人,難道對娘娘不更好嗎?”

鄭玉衡環繞住她,低頭埋在她肩膀上:“我錯了我錯了,我是——您老是壓著損神傷心的事,從不發泄出來,那也不是個養身之道啊。可我平白無故讓娘娘抽我兩下子,那也……那腦子不是顯得更有毛病嗎?”

董靈鷲幽幽道:“那你現今這樣,就顯得很聰明嗎?”

鄭玉衡道:“我才舍不得離開您。之前的話一說出來就知道是假話了,要不然娘娘一直自己控制自己、自己調節自己,遲早會對傷心這件事變得很遲鈍的,那就不像個活生生的人了,而是供奉在廟宇的菩薩金塑。”

董靈鷲道:“不傷心還不好嗎?”

“積郁成疾。”鄭玉衡說,“女子的病有一多半都是氣出來的傷心病,只是表面不發作而已,真的發作起來厲害得很,如山倒、如風摧,到時就是想挽回,也沒有辦法了。”

董靈鷲愣了愣,喃喃道:“你倒是用心良苦……”

鄭玉衡見她終於不生氣了,差點喜極而泣,還是不肯松手,擔驚受怕地問:“您不計較了吧?”

董靈鷲仍舊沉吟不語。

鄭玉衡越看越害怕,忍不住蹭著她,輕盈小心地碰上她的唇角,鎖著墨眉,但雙眸簡直比帳外的燭火還要亮,像一對晶亮的星星。

董靈鷲把他從自己身上撕下來,然後道:“你真要入朝?”

鄭玉衡想了想,點頭。然後又反應過來:“但我還是要見您,每天!”

“荒唐。”董靈鷲數落他,“哪有這麽好的事?別人都坐到宰執之位才能隨時入內覲見,你這個年紀,又沒有資歷,你憑什麽每天見哀家?”

小鄭太醫嘟囔道:“……憑我陪娘娘睡覺。”

“鄭玉衡!”

他立刻咳嗽幾聲,裝得很乖很無害地道:“臣另兼醫官之職。”

董靈鷲道:“未有先例。”

“只要您開始,”他道,“我就是先例。”

她思索了一會兒,又問:“怎麽突然這樣想了?以前不是死活不肯離開半步的嗎?”

這可不是說說就可以的。如果真延續他的學名,讓鄭玉衡進入六科當中從文掾屬官做起,就算破格提拔,做到能說得上話時,他一應要經手學習的事只會多、不會少,再兼任太醫的職責,所要背負的職責、重量、壓力,都絕對今非昔比。

鄭玉衡望著她的臉龐,似乎不知道這句話應該從何處開口,他斟酌了一下,只是問:“娘娘,醫國,便能醫您的心嗎?”

董靈鷲怔了一下。

“臣人微言輕、能力不足。”鄭玉衡道,“但要是有一絲絲的余熱能發揮,對家國有那麽一點點用處,那……就不好浪費,對不對?”

董靈鷲反問他:“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什麽處境?維系我們的關系,會對你的仕途造成很大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