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第2/3頁)

趙清奉過了茶,就垂首侍立在一畔,等到董靈鷲神情微困乏時,才上前給她捏著肩膀。

董靈鷲閉眸緩了緩眼睛,聽見熟悉的腳步聲,珠簾分開時撞出震顫動蕩的響。她不用看就知道是鄭玉衡。

小鄭太醫先是將配的藥交給了女醫,又在侍藥間待了一會兒,收拾了一番,才進了正殿。

攀龍附鳳嘛,怎麽能不好好打扮自己,就算他才十九歲,但也不是永遠十九歲,就算他長得有點像明德帝,但要是有更鮮嫩更好看、或是更像的小郎君出現,說不準娘娘就覺得人家好看了——董靈鷲只要輕微的暗示一下,很難說會不會有人趨之若鶩、恨不能自薦枕席。

鄭玉衡既然明白自己的心,又看得清身份處境,當然清醒得很,不會自滿到以為娘娘就非自己不可了,但他要讓娘娘逐漸覺得,他是最好的那一個。

小鄭太醫剛做好了心理建設,滿懷希望地回來,一迎面就見到娘娘懷裏的那只雪白毛絨團子。

皚皚癱在她懷裏,尾巴一晃一晃的,那麽舒展、那麽安逸,簡直可惡。

鄭玉衡視線頓了頓,沒說什麽,而是走到董靈鷲身側,接替過了趙清手上的活兒。

他手勁兒稍重,但很舒服。董靈鷲猜想他也是降服過烈馬的人,應該有騎射的底子,不然身體也不會那樣令人滿意。

鄭玉衡一靠近過來,她懷裏的那只貓就猛然清醒,遇到天敵一般目光警惕,然後輕輕地叼住她的手腕,又諂媚地舔了舔。

董靈鷲撓了撓白貓的下巴,睜開眼問他:“太醫院如今怎麽樣?”

鄭玉衡道:“院正待臣很好,諸位同僚……雖然不曾親近,但表面上也都很和氣。”

董靈鷲點了點頭,提起想說的話:“你當年雖是被先皇帝黜落,但畢竟有進士之才,如無意外,大抵也是前三的名列。與你同窗的邢文昌,現今是禦史,還有的在刑部、在吏部、在大理寺,做了幾年庶吉士,這才領到實務。”

鄭玉衡繼續給她按摩肩膀,在這種事上,他不適合幹擾太後娘娘的抉擇。

董靈鷲琢磨了一會兒,道:“你還是去戶部吧。”

鄭玉衡道:“臣聽從您的吩咐。”

“哀家記得戶部說倉部司缺人手。”董靈鷲看了看他,“舉國的庫儲、倉廩、祿糧的數目賬本、計量、一應安排……全部都在戶部倉部司,不過那裏有資歷豐富的郎中和員外郎管理,你就去戶部幫他們抄抄書、算算數,時不時去看個倉庫。”

鄭玉衡愣了一下:“看倉庫?”

董靈鷲輕咳一聲,“是國庫。國庫重地。”

鄭玉衡頓了頓,試探地說:“重要的倉庫?”

董靈鷲微笑地點頭。

他倒是沒忘記繼續幫她捏肩,但是神情還是很迷茫,頗有一股學到的四書五經、經世之學,都不知道往哪兒用的感覺。

“還有,”董靈鷲又道,“你不能以太醫鄭玉衡的身份前去,我為你取個字,便叫鈞之,到時候也不是領慈寧宮的旨,而是走的許祥的門路,懂了嗎?”

鄭玉衡點了點頭,因為當年春闈的禍事,他從醫後,這幾年見過他的世家子弟並不多,而且當初在世子孟慎的婚宴上,也只見了已卸任的大儒、和常來慈寧宮的重臣,在戶部較為底層的那種地方,也就更沒有什麽人認識他了。

董靈鷲觀察著他的神色,見他雖然有些不解,但倒是銳氣盡消,並不狂妄。她反倒是放心了很多,輕輕道:“哀家在朝中的人不少,只是除了那麽幾人之外,剩下的都不是很年輕了,江山更叠,遲早要讓年輕人說話的,你若是真想分憂,就先做著這件事,不要好高騖遠。”

鄭玉衡道:“許秉筆的門路?不會倉部司的長官顧忌著他的面子,特別對待嗎?”

“不會。”董靈鷲深知文官集團跟宦官的矛盾是難以調和的,“他們只會唾棄你走太監的門路,變本加厲地交給你難纏的事務、幫哀家好好歷練你。”

鄭玉衡的動作停了一下,對自己“堪憂”的前途已經有所猜想了。

但話說到這裏,他倒是很能理解董靈鷲的用意,正是將他當成了良才打磨,所以才有如此之舉。很多時候從科舉中選□□的文士,都站立得太高了,動不動就“國朝如何如何”,這一句話涵蓋下去,可就是無數的財帛金銀、萬萬百姓,大多都有紙上談兵、一葉障目的毛病。

而那些他的同窗,早就做過了庶吉士作為學習。董靈鷲只是把他放到了更低、更基層的位置上而已,但這樣的位置,恰好可以旁觀整個戶部的基礎運作,甚至能夠直接為她探明很多切實數據,不必經由戶部層層上報。

說不定比微服私訪還更管用。

董靈鷲也正是這個意思,只是怕他年輕,想不明白,剛打算解釋寬慰幾句,鄭玉衡便感嘆道:“您真的很疼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