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2/3頁)

孟誠抵著下頷,搭在她腕上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點:“就是和睦才吃錯了藥。他在朕面前少有不張牙舞爪的時候……要不是前些時日母後因魏侍郎的事病了一場,讓朕鑒了鑒他的心,否則此人早就被轟出宮去了。”

王婉柔心道,要是母後不曾允準,你怎會有轟走他的時候?但她看破不說破,放下香囊,低頭打理身上的腰飾和瓔珞。

“你說他到底是怎麽想的?”孟誠咨詢道,“這人真的可信嗎?”

“阿彌陀佛。”皇後雙手合十,語調輕柔地念了句佛號,打趣道:“妾又不是他的肚裏蛔蟲,怎麽知道這樣的事?陛下這些日子不曾尋釁為難,不是早就感覺到鄭太醫的真心究竟是什麽樣兒了嗎?”

孟誠沉默片刻,先是有點兒被說服了。他這幾次雖然臉上不高興,但也都是心裏的那點兒意難平作祟,雖然介意,但為了太後計議,倒也沒有眼裏完全容不下他的意思。

小皇帝剛想到這兒,忽而又反應過來:“姐姐什麽時候向著他了?什麽叫我尋釁,我為難?”

王婉柔輕輕掩唇笑了笑,放下手,目視前方道:“沒這回事。”

“怎麽沒這回事兒?這不說清楚,朕又要煩惱好幾日了。”孟誠一邊道,一邊扯著她的袖子,把皇後的身子轉過來,他倏地靠近逼壓過去,劍眉星目,摟住她的腰按在懷裏,“可是母後跟姐姐說什麽了嗎?她是不是這個意思?覺得朕無理取鬧,覺得朕不夠成……”

“哎呀沒有……陛下,哎,沒……”王婉柔被他箍著腰,動也動不得,只好說,“我早就說婆母格外中意他,你偏不信,還不叫我說。陛下是孤家寡人,是九五之尊,妾說的話都是耳旁風,不中用、不中聽。”

孟誠皺起眉,恍惚記起一年前她就粗略地提過這事,他一拍大腿,可謂是痛心不已,可惜為時已晚。

“轎子要晃了,你快坐回去。”

孟誠松開她坐到原處,垂頭喪氣地待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說:“以後,請皇後直言進諫,朕是不會生氣的。”

王婉柔撣了撣衣袖,沒看他,端著架子說:“陛下是孩子脾氣,晴一陣雨一陣,妾不敢。”

“王姐姐……”

王婉柔還是道:“原本母後挑我做兒媳,就是為了能輔佐陛下,讓陛下一些氣急了的想法能夠免去禍事。可是從前妾沒有做好,陛下的心性也不定,從此妾再不敢攬這個責了。”

孟誠道:“好姐姐,我立個誓,寫個聖旨給你,日後要是再有翻臉的時候,你拿聖旨往我的臉上摔,就當教訓我多多反省自己了。”

王婉柔愣了半天,發自內心地道:“這可不敢,除了母後之外,誰能教訓陛下呢?妾最多只能勸諫罷了。”

孟誠一想到鄭玉衡,就痛定思痛,覺得自己不能一葉障目,也不能再任性了,否則今日是這個鄭太醫,要是以後還鉆出來什麽張太醫、李太醫,一個個都靠著漂亮長相來迷惑他的母後,別說朝廷會怎麽樣了,就是他這個皇帝,也能三天兩頭在龍位上厥過去。

他當皇帝,不能除了母後之外,身邊的人都不敢說話。母後又不能時時刻刻在身邊,為他留意、替他甄別,就算是為了杜絕幾個禍亂朝綱的禍害種子,他也非得改了這個不重視別人說話的毛病。

孟誠雖有改正之心,但他獨特的預感總是在隱隱提醒他,能讓他青天白日兩眼一黑的事兒還在後面呢。

果然,年節過去,平平穩穩地過了七日,待到第一次上朝商議北征事宜時,讓孟誠兩眼一黑差點在皇位上厥過去的事兒發生了。

大正月的,就算是官員上朝,各個也都較往常和氣了不少。大朝會過後,孟誠召集戶部上上下下大小官員,只要是能在金殿上奏事的、手裏捏著實務說得上話的,全都召進了神英殿議事。

皇帝穿著赤金帝服,面龐年輕英俊,卸下冕旒,只戴著一頂金龍含珠冠,坐在禦座上,手旁最近的兩位,就是戶部徐尚書徐瑾、戶部侍郎溫皓蘭。

其余的戶部文官則是分列兩座,最末尾的是著綠衣的五品京官,幾乎全是生面孔。

孟誠隨手免了眾人的禮,根本就沒往後看,而是先客客氣氣地跟徐尚書溝通了幾句——虛賬案壓在董靈鷲手裏,他尚且不知。

小皇帝雖然對徐瑾往日的作風恨得牙癢癢,但他對這些老尚書們偏偏只能尊重,不能耍什麽皇帝威風,他可不是在百官眼裏兩三句話就能把人嚇死、心硬手狠的太後娘娘,他的心腸既軟,又好拿捏,是以威勢還不足。

所幸,徐尚書今日也不知道怎麽了,神情也有些心不在焉的。倒是一旁的溫侍郎溫皓蘭從容不迫,舉止有禮,將戶部整理出來的賬目報了報,又談及北征所耗費的財糧資費,數額一筆又一筆地疊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