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第2/3頁)

鄭玉衡上前一觀,見孟誠寫得是:“遇十萬火急事,持此令可調禦營中軍騎兵兩千,見之如見朕。”

他略一靜默,爾後詢問:“陛下,這是……”

“這是讓你苟活回來的。”小皇帝說話也不怎麽中聽,他將令旨卷了卷,塞到鄭玉衡手裏,道:“你是糧草督運,神武軍正面作戰,耿將軍及其部下、領十萬兵,十有八九是顧不上你,反倒是禦營中軍押送糧草的更多,紙上談兵終有提不到的地方,萬一遇襲,裏頭只有這兩千騎兵算是精銳,就是被女真騎兵追擊,說不定也會跑掉……朕不是為了你,朕是為了太後。”

鄭玉衡心中一震,拱手道:“臣實慚愧,不曾為國家奉獻,還要勞動陛下……”

“朕都說了是為了太後。”孟誠提高了聲音。

“即便是有此令旨,臣也絕不會為脫逃苟活而用,必報與國家……”

這一點,董靈鷲就很明白。她就沒給耿哲出這種難題,一是武將在外,皆是關乎國運的大事,二是鄭玉衡此人性情如此,別說兩千,就是兩萬,他也未必肯拋下糧草掉頭就跑,這是對他人格的質疑和羞辱。

“你怎麽聽不明白!”孟誠皺眉道,“拿著!”

盛情難卻。鄭玉衡只能將令旨好生收下。

孟誠這才松了口氣,道:“鄭鈞之,朕不能親往戰場,這是平生之遺憾。過了河關就是北疆,北疆屬於大殷的土地上究竟現狀如何、發生了什麽,除了軍情之外,你要給朕和太後一個明白的回報。”

鄭玉衡當即肅然應下。

當然,皇帝和太後在軍中的可用之人,絕對不止他一個。只不過他的身份地位都比較特殊,是太後認可的“金銀財帛不能收買”、“權勢地位不能動心”的人,這種至純至忠,才是難得的那部分。

小皇帝經過之前的那些事,可漸漸知道鄭玉衡對他的賞賜一點兒都不在意了,他甚至不能拿這個攻擊到對方,於是,孟誠幹脆把這當成他的優點。

“朕給你開一個書信直達京都的渠道,快馬加鞭。”孟誠說到這裏,又問,“太後有沒有囑托過你。”

由於孟誠目前為止表達出來的善意,鄭玉衡一時放松了警惕,順口道:“檀娘她此前也……”

孟誠猛地擡起眼。

話語驟然停頓,四下倏地寂靜。小皇帝盯著他的臉,猛地一拍桌子:“你叫她什麽?!”

“臣……”

“臣個屁!”孟誠直接被一股氣從腳底頂到天靈蓋,他轉身過去,把懸掛在殿內的尚方劍抽了出來,噌地一聲,劍光亮得閃人眼睛,“你他娘的算哪根蔥?!這是你叫的嗎?啊?鄭玉衡!!”

完了,他們君臣相宜的路這就走到頭了。鄭玉衡頭皮發麻,不知如何解釋,連忙在心中收回對方不惦記自己腦袋的話,趕緊道:“臣失言,臣失言,臣從來沒有這麽叫過太後……”

“你看朕信嗎?”孟誠黑著臉道,他怒氣上頭,一旁的少數幾個知道內情的近侍忙不叠地上前拉著,拉不住就啪地跪下磕頭,喊道:“哎喲陛下啊,陛下息怒啊……”

小皇帝一腳把他推開,原本在心裏說了一千遍不生氣,結果還是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把鄭玉衡切成片擺在父皇的供桌上。

鄭玉衡見他是真的上來火了,連忙退後躲避,結果孟誠一劍劈到椅子上,剛才給鄭玉衡賜得座啪嗒一下被削斷個角兒。

椅子砍壞了,孟誠也冷卻了一息,他握著尚方劍,拔/出來,砰地插進椅子中央,仿佛把坐在那裏的鄭玉衡紮穿了似的,持柄低首緩了緩,這才壓下去一片殺心。

“哎喲陛下,陛下息怒啊——”一旁的內侍扯著他龍袍的一角,與此同時,外頭的紫微衛也全都湧上來,打開殿門,單手按刀,隨時準備護駕。

孟誠掃了鄭玉衡一眼,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都退下吧。”

紫微衛整齊劃一地得令,環顧四周,見除了鄭大人、陛下、和內侍宦官之外,也沒有別人,便以為這是一場尋常的君臣之爭,不過是讓皇帝陛下吵得太上火而已,便又退下了。

殿門一關,內侍瑟瑟發抖,小心翼翼地勸說著,頻頻向鄭玉衡使眼色。

鄭玉衡也有點兒心驚肉跳,再怎麽說,小皇帝雖是幼龍,那也是一頭有脾氣的幼龍啊,乖可不代表他沒有脾氣。

他行禮低首,一派溫文謙卑地道:“臣鄙陋之軀,這都是奢念妄想,從沒有一日成真。方才……只是日有所思,失了規矩,請陛下恕罪。”

孟誠雖然不信他,但是好在也理智了不少。他擲下尚方劍,轉身灌了口茶,冷冷地道:“你不許這麽叫她。朕母後的小名,不許除了先帝之外的人稱呼,再讓朕聽見一次,我一定殺了你。”

鄭玉衡先是嘆了口氣,然後感慨道:“咱們真是君臣典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