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第2/2頁)

鄭玉衡道:“自然……我已不是小孩子了,沒什麽事做不了,請她實在不用為我擔心的。”

趙清微笑了一下,將手中之物呈給他看,道:“主人說,她只擔憂鄭郎君今日別後,難解相思疾苦。”

鄭玉衡怔了一下,見到她手上有一個小小的木盒,裏面裝的是一把紅豆。

他喉結微動,眼眶猛然熱上來,又礙於當著眾人的面,不好太過情緒起伏,便從趙清手裏接過木盒,摩挲著上面紋路,低聲道:“多謝趙娘子。”

趙清回了一個女禮。

剛剛看明白是怎麽回事兒的張子墨也瞟了兩眼盒子上的圖樣,多嘴道:“這是……揭陀國王舍城東北的靈山鷲峰圖?此為世尊如來講《法華經》之地。慈悲之山,佛門之土,我依稀記得小時候佛門大行之時,連石柱、窗戶上,都有這個圖樣鏨刻。”

趙清道:“這位大人好眼力。”

張子墨念了一聲佛號,搭話道:“娘子主人家信佛?只是這圖樣卻不興用,早幾年的人都知道,犯了貴人的諱,先聖人在時頻頻提及,雖未追究,到底還是改了。”

趙清搖頭不語,只轉而問鄭玉衡:“鄭大人有什麽要妾帶的話嗎?”

鄭玉衡又看了馬車一眼,語調不自覺地溫柔起來:“我要說的話,她也都明白。只是勞煩問一句趙娘子,昨夜我走後,她何時醒來,咳了幾聲,藥喝了沒有?說是春日,可春寒料峭,請娘子勸她添衣早睡,莫憂勿念。”

趙清先是一一回答了,然後答應下來。此刻,最前方的隊列已經在軍衛的環繞下開動出京。

兩人對彼此行了個禮,趙清便回身登車,她掀開簾子的那一瞬間,鄭玉衡似乎見到一雙白皙熟悉的手,握著那串細膩的珊瑚手串,指尖落在她膝頭上繁密的華服衣擺上。

隨後,車簾匆匆地落下。

張子墨拉了他一把,調侃道:“回神、回神,快別看了,真該走了,不是說沒人送你嗎?”

鄭玉衡翻身上馬,等著張子墨進車,他挽了挽袖口,低頭道:“我也不知道她會來。”

隊伍緩緩前行,張子墨的頭從車窗裏伸出來,心思活泛地問道:“什麽人家呀,啊?這車駕、這氣派,這傳話的婢女,哎喲喂,怪不得你娶不到呢,這換誰能娶到,天王老子才行是吧,這不會是京中那幾個公侯門第的女兒吧?”

鄭玉衡沒有表情地道:“不是。”

“你不願意說就不說,怎麽總是這個臉色。”張子墨道,“不過這樣的人家,你……嗯,寒微之士,我說鈞之,到時候人家公府動一動手腕,親戚妯娌遍地都是,你從五品的京官寒士,我看還是不要湊這個熱鬧了。”

鄭玉衡沒搭理他。

“鈞之,鈞之?你上車跟我聊幾句唄,我腰上有傷騎不了馬……”

鄭玉衡一邊敷衍地回了他一句,一邊扭身回望。

那架車還停留在原地,已經隨著距離的變化看起來縮小了數倍。在他回首時,車檐上的鈴鐺隨著風依依顫動,破冰之時,寒氣鼓動、馬聲嘶鳴。

分明春風,竟覺蕭蕭。

……

三月初,鄭玉衡出京後的第五日。

董靈鷲在慈寧宮跟溫皓蘭議政畢,遣人將溫大人送出宮去。

她先是看了一遍後勤輜重的幾條路線、幾種配置,而後又看了看行軍路線,以及耿將軍麾下的眾部將路線,手裏壓著一沓關乎軍事的陳詞和建議。

“才動身幾日,就開始對在外的臣子將領指手畫腳。”董靈鷲將其中的一份扔在案上,“若哀家殘暴些,這人該殺。”

女尚書瑞雪應道:“娘娘仁心愛民。”

“言官以筆殺人,他們寫這些東西,是沖著誅心去的。誅帝王君主的心,就是要在外之將的命。”董靈鷲道,“擬旨,罷了他的官,讓他回去采桑種地,一天天寫什麽歸隱詩貶低朝廷、擡高身價,哀家對這股不正之風早就忍了很久了。”

瑞雪頷首稱是,鋪紙提筆。

就在她起草懿旨之刻,外面的內侍通報說鳳藻宮娘娘來請安。

王婉柔一向是不願意在忙碌時打擾她的,此刻前來,必定有她自己的緣故。董靈鷲便撂下眼前的事,令她進來。

王皇後仍舊一派端莊,只是此刻眼眉上帶著掩都掩不住的笑意,行禮問安之後,便道:“兒臣給母後報喜。”

“報喜?”董靈鷲先是沒反應過來,她的大腦還處在治理朝政的運轉範圍之內,忽然這麽一說,一時間還茫然了片刻,直到跟她的視線對上,才恍然驚悟,“柔兒,你是……”

“稟母後,”王婉柔聲音和潤,“太醫說,兒臣已有兩個月的身孕。”

作者有話說:

不戳不戳,也算一件好事。(悄悄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