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第2/2頁)

他將兵力布置調度、緣由、決策一一寫清,倒是為董靈鷲吹去了眼前迷霧,大略明白前線都發生了什麽,至信尾,筆鋒一轉,忽然道:

“既為河關五路糧草督運,如此誘餌,豈能沒有文臣糧官在列?自阿力台與主帥交戰以來,一應跡象,皆窺得此人狡詐非常,臣願在三軍之前,輔何統制為先,引蛇出洞……”

董靈鷲原本喝了口茶,差點讓這幾個字給嗆到,她掩唇咳了兩聲,勻了勻氣。

好巧不巧,小皇帝正從兵部回來,一腳剛跨進慈寧宮的門,擡眼就見到董靈鷲眸光無波地望著他。

孟誠心底一抖。

董靈鷲將手裏的信交給瑞雪,讓她遞過去,孟誠接過來看了個大概,跟著有點冒涼氣——真跟母後說得差不多,鄭玉衡這人根本不受教訓,這種事,他也敢做?!

孟誠剛要開口,就聽見董靈鷲說:“你給的兵,倒是讓他做出一番事業來了。”

這話泛著涼氣,似乎是誇,但似乎又不是。

孟誠心裏有點兒沒底,欲言又止。

要是沒有他的詔令,鄭玉衡會跟很多其他糧道的督運一樣,會被武臣以勢逼壓,在洪天關邊緣的村鎮上留下,並且從此運輸路線也就截至到此處,可以說是按住了一切事端的開始。

但若是如此,他也就帶不回什麽有效信息。

董靈鷲轉動著手裏的珊瑚珠,沉默了片刻,又道:“無論能否大勝,亂軍叢中,稍有不慎,恐怕就是殉國裹屍而還的下場……這豈不是如了皇帝的意?”

孟誠百口莫辯,從未這麽期望鄭玉衡別出什麽事——這人膽子也太大了!

小皇帝也不曾想,膽子不大的人,哪有在他跟前把他氣得無可奈何的本事?

“母後,”他連忙澄清,“兒臣絕沒有要害他的意思,兒臣是為了……”

“你不必說,哀家知道。”

董靈鷲制止了他接下來的話,嘆道:“換了別人,但凡是你朝中哪一個圓滑知進退、長袖善舞的官僚,早就退下來了,哪還有以身犯險、在三軍之先的這一套。”

孟誠也感覺不可思議,按照他的想法,到了離州城之後,他怎麽著也該安安分分地算賬算數、幹他該幹的活兒吧,這人的路線怎麽越走越跑偏了?他還想殺兩個北虜的兵,把人頭拎回來當禮物不成?他母後又不喜歡!

鄭玉衡的腦回路奇特,誰知小皇帝的腦回路也不怎麽正常。董靈鷲咳了一聲,孟誠才倉促收回思緒,低首道:“是兒臣的錯,如此忠勇之士,兒臣以後一定善待,絕不再有苛責疑慮之心。”

“那也得等他回來。”董靈鷲按下心口的憂慮煩亂,維持著平靜無波的神情,一邊看了看其他的回報,一邊道,“可惜,哀家原本以為能晚一些才用上,恐怕這就要動用了。”

孟誠怔愣了一下:“……母後說得是……”

董靈鷲道:“神機營,還有……”

她的話也頓了一下。

在這短暫的停頓當中,孟誠腦海裏千回百轉,突然想到麒麟衛指揮使因病告假多日的事端,加上京中兩衛最近的動向,他猛然心驚,不確定地問:“……麒麟衛……?不是派出去到京郊巡查……”

如果說精銳部隊,恐怕沒有比麒麟衛更精銳的部隊了。而且由於他父皇的默許,他們名義上屬於護衛“帝後”的京衛,但實際上卻人數眾多,並且幾乎是直屬於太後的。

“明面上,它們是還在京。”董靈鷲低聲道,“並且明面上,他們永遠在京。”

“母後,”孟誠道,“既然如此,那紫微衛要不要調過來一些?兒臣實在——”

董靈鷲搖頭。

這樣的決策曾經他們也做過很多次。她和孟臻都不是什麽按部就班的人,這支京衛名義上永遠在京,實際上,他們早就不止是京衛那麽簡單,他們的刀鋒沾過匪寇、反賊、甚至旁支藩王的血,麒麟衛指揮使蔣雲鶴,更是幹了不少說都沒法說的殘酷之事。

有時是為了平亂,是為了四海安寧,但更多的時候,是為了權力。

這也就是說,在戰場上,董靈鷲其實還有著另一只眼睛,只不過他們沒有表露、化整為零,也許就裝扮成因亂而逃亡的某地流民,蟄伏於大寒江的某處,等待裏應外合的時機,只待一個命令、一個標志——

鄭玉衡將這個時機送來了。

事到臨頭,她不能不用。

董靈鷲手中的珠串停了,她放下一概回報,稍微閉了下眼,輕聲道:“瑞雪。”

瑞雪低首回應:“太後娘娘。”

“六百裏加急,傳旨至洪天關,讓守兵務必在天亮之前,點起關外烽火。”

“是。”

作者有話說:

小鄭:我超勇的!

然後被娘娘拎著後脖頸提溜起來。

小鄭: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