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第2/3頁)

而在藩騎迎面進行沖陣的同時,兩道熊熊的火把從兩峰之上立了起來,在夜空中揮了兩揮,瞬息間,一道洪亮的戰鼓響起,伴著幾乎將人耳膜震破的鼓聲,在這片河灘前、一直到以人正常目力都看不清的地方,舉起了無數相同的兩個火把和旗幟……

隨著這信號亮起的,還有火器、刀兵、甲陣!

“看來咱們得盼望耿將軍快點登坡拔旗了。”鄭玉衡望著遠處的北肅旗幟,“這麽大規模的夜戰,持續不了太久……兵法上說以十圍之,保險起見,六太子這兩萬人恐怕都是實數。”

“我的祖宗,你這功夫還分析這些幹什麽啊?”被圍在眾人中間的張見清手腳無措,渾身僵硬冰冷,覺得血都在倒流,“你我不過是誘餌中的一環,給那個叛賊李宗光來認的!有這功夫,咱們還是求求大將軍神武非常,從後頭直接拿住那什麽六太子,這不比什麽都有用?”

鄭玉衡道:“兵貴神速,大將軍先我們一步埋伏,這口子早就從後面撕開了,第一波沖陣包圍的藩騎,估計是退不回去了。”

“什麽意思?”張見清問。

“意思是,”鄭玉衡頓了頓,“只能沖到咱們面前,撞散禦營中軍這支隊伍,跳河遊過江繞回幽北,還有一線生機。”

張見清只覺頭皮發炸。

就跟響應鄭玉衡的言論似的,在變故陡生之後,那些大笑著的騎兵雖然嗅到了戰局的異樣,笑聲扼在了喉嚨裏,但沖下來的氣勢居然分毫未變。

如果他們不出來,六太子其他的兵卒也會被憋死在這個山坡上。

朱裏阿力台沒有選擇在兩峰之間的路內堵人,就是為防成了別人居高臨下的活靶子,然而即便是采用了更安全的合圍之舉,依舊感覺到遠超於他們的人馬,在此刻煙塵四起地亮出來。

朱裏阿力台——也就是這位年輕的六太子,他掌兵以來,除了前些時日離州城的那一場,幾乎沒吃過什麽太大的敗仗。本想率領自己麾下滿打滿算的一萬藩騎、一萬正卒來切糧道、前後夾擊殷軍,然而此刻,他作為一名軍事領袖,很快就嗅到了不祥的慘敗味道。

“給俺都停下來。”阿力台沖著兩側傳令兵道,“後面的人,撤兵,一百丈之外的直接掉頭撤兵,立刻走!”

“六太子,”一人道,“撤不出去了啊,河灘那頭咱們來時候的正路讓人堵了,領兵的是殷軍都統高成業。”

“多少人?!”

“粗略一望,也有個萬戶……”

朱裏阿力台陰著臉,抽出刀來,轉頭看向李宗光派來交涉的殷人,他手起刀落,一頭瞪大雙眼、長著嘴的大好頭顱滾落在了坡上。

“此賊騙了俺!”他怒道,“今日逃出去,我必取此賊性命!”

說罷,當即調轉馬頭向後方逃去。

統帥雖然落荒而逃,但那面旗幟卻還插在那裏,因此大多藩騎都還未軍心渙散,以為六太子就在旗幟邊督戰呢。

在如此“旗幟督戰”之下,第一波沖下去的藩騎自然知道向後肯定是個死,六太子的督戰隊砍頭比殷軍殺人還利索,前方還有一線生機,如此一來,更是直直地撞在了甲陣上。

只聽極刺耳的兵戈交錯聲,此起彼伏,震撼至極地響起來。

這聲音近在咫尺,仿佛下一刻就刺穿到了肉裏。張見清已經握不住韁繩,被嚇得險些從馬上跌下來。

鄭玉衡扶住他,望著前方甲胄兵卒從中的尖銳刀兵,在甲陣扛下來的下一瞬,不知是哪個北肅騎兵將長/槍移開,偏進兩方盾的中間,刺入甲胄間隙中。

只聽“噗呲”一聲悶響,離兩人僅有三五步的一個持盾正卒口噴鮮血,身體如泥一樣軟倒下去,但同時,那個刺穿他身體、握著槍的北肅騎兵也被何成飛迎面劈倒,被踩在了馬蹄之下。

這就像是拿一把錘子砸龜殼,就算一下沒能砸裂,遲早也是會被搗成爛肉的。

大將軍那邊戰況再快,能有這邊急切嗎?

“都給老子滾開,爾等莽荒鼠輩!!”

就在何統制再度擋在兩人面前,聲音雄渾地高聲喝罵時,一道羽箭冷不丁地破空而來——

這箭居然不是從藩騎那邊正面襲來,而是在後方射出。除了鄭玉衡寒毛倒立,預警狂響之外,其余人幾乎對身後沒有防備。

鄭玉衡來不及解釋,甚至於他的大腦都沒有這麽快的反應,身體反而率先行動起來,如本能一般抽出袖中短刀,沖著何統制的背後中心一劈!

令人牙酸頭痛的嘶啦聲響起,他竟然真碰到了飛來的羽箭,兵刃叮地一聲擋住箭頭,一支羽箭掉了下去。

鄭玉衡的半個胳膊都被震麻了,他扭頭一望,見到數匹馬、極稀少的幾個人,立在三十丈左右的山峰上,沖著他本人張弓搭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