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第2/3頁)

周恒道:“豈敢豈敢,這一位是……”

“昨兒旨意一下,你們這群人一定著急忙慌地去翻找查看,去吏部打探消息,這會兒卻說不認識這一位,不是有意哄我這個糟老頭子嗎?”馮勁快人快語,臉上雖有笑,卻也不十分留情,“這就是把你們六科鬧翻了天的權主管殿前司公事,從戶部由陛下調任過來的鄭鈞之,鄭大人。”

鄭玉衡神情溫和,俯身拱手行禮,不見一點得意之氣。

周恒見此人年輕若此,還不生驕橫,心裏很是驚奇……不過群臣更驚奇的是,這個平平無奇、只在北伐時軍報上掙了些功的年輕人,昨夜細細地查找探究,竟然發現許多牽連上下的大事裏都有他的影子,便知道這是皇帝、太後的人,更為忌憚幾分。

周恒道:“原來這就是鄭大人,聞名不如見面,說句冒犯的,鄭大人此前名不見經傳,都是太過低調了的緣故。今日鴻雁高飛、鯤鵬展翅,才見大人的志向啊。”

鄭玉衡被這官場論調灌了一腦袋,都有些聽麻木了,所以也跟著回了一套滴水不漏的世故官場說辭。

周恒見他不露怯,自覺討了個沒趣兒,又不想在殿帥面前太過露出鋒芒,等其他禮部官員拜會過馮老爺子與新任鄭指揮使後,便轉身迎著兩人進去。

進入堂中,還有兩人按兵不動坐在椅子上等候,一個是現今的中書令、領參知政事的左越昌左老先生,另一個則是禮部尚書黎清寧,也是當今國朝的最高外交長官。

宰相職權雖然被分裂,但這兩位一個是名義上的“正宰相”,一個又加同中書門下同平章事,也有宰輔之權,所以都不曾出門去迎接。

馮老爺子進來,年輕稍輕的黎清寧起身拱了拱手,而左先生只跟殿帥彼此點頭致意而已。

鄭玉衡跟在馮勁身後,朝兩位恭敬行禮。

兩人入座堂中,不等對方先開口,馮勁便一手按著大腿,一邊道:“陛下一年半載不曾使喚我一回,你們兩個老的也別不給面子,孩子是好孩子,正經戶部出身,既然有這麽档子事兒,咱們聖人要我們參與,你們也別妨礙。”

黎清寧比他小十來歲,沉吟沒開口,左越昌倒是掀開眼皮看了他一眼,玩笑道:“你也是個臉皮厚的老東西,數落我們,自己做好人,難道我還是嫉賢妒能的無恥小人不成,他這歲數做我孫子都嫌小,我能不愛護他?”

馮勁道:“就因為你這話,我就能聽出來你壓根兒沒把陛下和娘娘放在心上,別看人年輕就輕視他,人家小的因為尊重你,不跟你說重話,左先生別擺出上年歲的譜兒來。”

這些表面上是長輩們的玩笑,可底下的人卻聽得心驚膽戰,特別是二十來歲、還沒有孩子的年輕官吏,分明不是這話裏的人,這工夫後背都已經冒汗了。

鄭玉衡倒很鎮定,或許是他大場面見慣了,想到老先生遇見他的好妻子,也不得不一個個慈祥溫和、面如菩薩佛陀,就忽然不覺得有什麽好怕。

馮勁待他至此,也算是沒白辜負小皇帝的旨意。這邊的人剛坐住,左越昌就從堆積如山的案上最頂端,將北肅那邊日前提出來的要求遞給馮勁,一邊說道:“真是一群不知饑飽、不知形式的狼崽子,敗了還這麽多事兒,若非我們為愛惜民力著想,也想去做掃蕩北疆的匹夫之勇了。”

馮勁與鄭玉衡身後站著十幾個堪稱頂級的練家子好手兒,都是麒麟衛中精銳的一批人,立在禮部大堂裏,頗有一些攝人的聲勢。

馮老爺子接過了,只象征性地翻了翻,然後就遞給鄭玉衡,轉頭問左越昌道:“把你都氣成這樣,看來不是誠心議和。”

“多虧了陛下的旨意,我們昨夜借麒麟衛去暗中喬裝盯著,果然發覺那個叫易文啄的叛徒賊子說話不算,跟在他身後那個編著粗辮子的女真人,才是這群人裏真正的話事人。”

馮勁道:“是他們向我們議和,老左你這多年養的性子,還能這麽動火兒?”

“就是因為如此,”左越昌道,“這些人只說歸還侵占土地、賠償牛羊損失,放歸俘虜百姓,再賠上一筆進貢,就完啦。虧他易文啄說得出口!”

“怎麽,你還想靠打仗發財不成?”馮老爺子笑著道。

他根本沒看那公文,只是調侃,轉頭又問鄭玉衡:“小鄭,你看如何呢?”

鄭玉衡的視線從紙面上移開,將公文放置下來,擡眸看向上首的左相公、黎尚書道:“如此行徑,必有因由,昨日陛下旨意下達,也明了這群人不是誠心議和,不如我們也不誠心,只假裝跟他說說就行了。”

左越昌看了他幾眼,當著眾人,不要細問,只道:“指揮使有什麽想法,都寫在紙上罷。”

鄭玉衡起身行禮,而後向前,持起筆墨,在一處空白紙頁上徐徐寫了幾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