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第2/3頁)

分明只是很隱蔽小心的觸碰,但因為大庭廣眾,如此氛圍,就算觸摸不到真實的肌膚,也讓人心跳加速,有一種怕被發現、又渴望至極的惶恐和怦然。

他一點點蹭過來,動作似有若無,仿佛只是“不小心”一樣,仔細地掩蓋著自己的目的,然而下一瞬,董靈鷲猛地翻開手,將他的手指捉緊掌中,驀然攥緊。

鄭玉衡的心都要“咚咚”地跳出來了,慌亂得額角滲汗,只感覺她手心柔軟,還挾著某種比檀香更柔和、更甜潤的香氣,鉆進腦海裏,把他的筋骨神意都要熏泡得軟膩下來。

董靈鷲捉著他的指腹,稍微捏了捏,表面上卻還眼眸無波,連唇邊的笑意都沒稍變半分,可見隱藏情緒的功底。

但鄭玉衡總覺得她的心中並不像表面上這麽平靜,她捏著自己手的力道較平常重了一份,指甲在手心裏輕輕地印下一層薄痕……

隨後,董靈鷲擡起眼一晃而過地看了他一瞬。

這倉促的一瞬,卻讓鄭玉衡窺探到她眼中隱匿晃動的波瀾。就像是一條原本潺潺流淌的小溪,本來流淌聲亙古不變,結果山動地移,巖漿上湧,這條溪水被熨得溫熱發燙,冒著絲絲白霧,繾綣如紗地淌過山石——泉音依舊叮咚,但落在耳裏,卻似情人低語,帶著她開口時呵散的霧色。

鄭玉衡沒有意識到董靈鷲已經松手,依舊將手放在她的掌心,甚至還緩慢地撫摸過去,探入她的指縫。

正在此時,喝醉了的麗妃讀了讀花簽,憋不住地道:“不要,妾不要這勞什子的月季,你們都是沒能耐的,這麽久也不見誰的手氣好,讓太後娘娘取簽?”

比她位分低的小姑娘們不大敢答話,王皇後孕中不宜飲酒,所以都是身邊的女使代勞。她神智清楚,也知道麗妃的德行,懶得理她的醉話,只隨意哄騙道:“你還沒擲過,誰的手氣好,能有你這‘四季常開艷雪紅’的手氣更好?”

艷雪紅是月季的別號雅稱,這麗妃聽她這麽說,頓時轉嗔為喜,連連點頭,自顧自道:“正是,到妾這裏,自然就有了。”

說罷,她玉腕一動,將骰子擲出去,眾人跟著一同數來,都不相信能一舉扔中,俱是面帶笑意,結果她這麽稀裏糊塗地一擲,居然真的落到了董靈鷲這裏。

席上眾人視線一齊投來,都不由得低聲笑起來,瑞雪也撫掌笑道:“還真是準了,請娘娘也抽支花簽玩罷?”

她話語一出,鄭玉衡似被燙到了一般抽回手,默默地、“安分守己”地斟酒。

董靈鷲也才回過神來,見到簽筒中還剩許多花簽,便也挽袖擡手,抽取了一支。

席上已將“海棠”、“桂花”、“蘭花”等,一一抽了出去,大多也都想不到會是什麽,紛紛探頭猜測。

董靈鷲低頭查看花簽,一旁的慕雪華早已迫不及待,她跟著看過來,憑借著距離相近,悄然將她簽上的幾個字默念了一句。

——“化境還真”。

化境乃佛家語,《華嚴經疏》有雲“十方國土,是佛化境”,正巧佛門凈土之地最愛水中芙蓉。而洗盡芳塵、去偽還真,又是詩人狂客多用來比擬花中君子之言,這四字倒也可以形容蓮花,只是看起來卻超過了以花為主,別有一種韻味。

往下看去,是一句詩,其上寫到:“無情有恨何人覺?月曉風清欲墮時。”

慕雪華讀完此句,心中有些不解——這花簽果然只拿來玩玩罷了,怎麽能說是在月曉風清快要凋謝時,才有人欣賞呢?皇兄皇嫂何等恩愛,做了二十年舉案齊眉夫妻,若是欣賞,也早早就有人欣賞過了。

“……得此簽者,有恨無情,可得造化,有情無恨,可得解脫。”董靈鷲的目光在簽子上頓了片刻,又移下去,在末尾看了看,上面寫著,“在席者依次陪飲一盞,蓮花飲醉方可。”

她一邊看,慕雪華已經跟著慢慢念出來了。她讀完此句,眾人跟著面面相覷……這麽多人依次陪一盞,起碼也有十幾盞才是,還真是飲醉方可。

席上自然有幾個心思轉得快的,剛要開口打圓場,便見董靈鷲擡手壓了壓,手裏撫著花簽,微笑道:“既是天命所選,豈有不從之理?不必忌諱,就從皇後開始吧。”

王婉柔隨即起身,原本女使仍想代飲,被她攔住了,喝了席上唯一一杯酒,對董靈鷲道:“母後雅興,牡丹陪一盞。”

隨後一飲而盡,用帕子輕輕擦拭唇角,還席坐下。

董靈鷲自然也陪她飲過一盞。

隨後麗妃起身,臉頰泛紅,說“罪過罪過,妾讓母後添了大麻煩了。月季陪一盞。”說罷兩三口緩緩喝下,有些不勝酒力,被扶著坐回去。

隨後各嬪禦依位分陪飲,董靈鷲來者不拒,從容以對,甚有千杯不醉的氣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