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第2/3頁)

孟誠掃了他身上的麒麟服飾一眼,想到這人也是母後可以直接調度的親衛,心裏對左越昌的態度大約明了——差不多真讓鄭玉衡說中了,出於大局考慮,很多人都不願意他坐實這種罪名,以免遺禍不輕。

不過這也有點試探董靈鷲態度的味道在,要是真把鄭玉衡逮起來用刑,不小心把人弄死了,誰知道太後娘娘會是個什麽反應,雖說有些資歷的朝臣皆認為此人不過是先帝的“替身”,屬於睹物思人的那個“物”,可也說不定董太後珍愛,萬一惹怒了她,誰能預料到後果是什麽?

別的不說,她要是真的棄朝隱居,從此深居簡出、閑雲野鶴,上面這個小皇帝別看現在很聽話,掌握著權力的人要是昏庸沖動、發起瘋來,誰能制得住在這個時代最有話語權的君主呢?

大殷的相權被分割成好幾份,基本又不存在“百官之首”、“一呼百應”的情況。

兩方彼此忌憚的情況下,董靈鷲多年來表現出的賢明睿智和令人信任,那就尤為重要了。

孟誠僅僅猶豫了很短暫的幾息,隨後便道:“左中書說得不錯,就這麽辦吧。”

他一錘定音,衛澤方也說不出什麽別的話來。

散朝過後,孟誠沒有回歸元宮,而是就坐在殿上,看著蔣雲鶴派人給鄭鈞之戴手鐐,這比腳鐐好一些,並不影響他更換衣物、沐浴洗漱,但這又比腳鐐更差,因為這實在太明顯了,一看便知是戴罪之身,示辱成分太過明顯。而兩手之間的鎖鏈長度又放得長,致使此物沉重,粗糙黑沉的金屬壓在他的手腕上,幾乎對比出一股纖弱之感。

孟誠想到他力氣比一般人大,都能頂兩個自己的,搖搖頭,把“纖弱”這兩個字甩出去。

兩個麒麟衛推開後,蔣雲鶴上下端詳他一番,道:“對不住。”

鄭玉衡道:“沒什麽,勞煩蔣大人為我的事奔忙了。”

兩人也見過不止一次了,蔣雲鶴顧忌著皇帝當面,不好將心裏話實說,隨後便行禮告退了。

他退出殿內後,孟誠站起身,示意鄭玉衡跟過來。

兩人邊走邊談,小皇帝摩挲著手心,道:“知足吧,沒把你下獄就是留了情了。”

鄭玉衡道:“臣明白,大獄裏的刑罰只會更難熬。”

“中書令有放了你的意思。”孟誠直接道,“就是不好明說……疑罪未明總比定罪好,何況你犯得這叫什麽事兒,欺君罔上、禍亂宮闈?”

鄭玉衡不太習慣手上的重量,他擰了擰手腕,嘆氣道:“這八個字,無論哪一半砸下來,陛下可就沒有臣了。”

孟誠臉色一黑,道:“朕稀罕你幫我嗎?才出謀劃策幾次,就這個德行,怪不得女尚書都說你恃寵而驕。”

鄭玉衡低頭聽他罵完,然後道:“什麽算是有證據?人證還是物證?”

孟誠哼了一聲:“人證?慈寧宮密不透風,想要一個也沒有。物證?……怎麽,你還想有個定情信物被捉不成?”

他說到最後,已經開始暗暗磨牙了,心裏嘀咕著,我管他死活幹什麽呀,越說越來氣。

鄭玉衡摸了一下胸口,道:“我可沒有那東西……”

孟誠正巧一直盯著他,一看見他這麽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舉動,瞬間就意會了,冷不丁地伸手揪住他胳膊,趁鄭玉衡帶著鎖鏈行動不便,不顧體面硬生生在他懷裏掏了掏。

他這舉動有失身份,而且猝不及防,鄭玉衡根本就沒防住。

他冬日裏層層疊疊的官服內,藏著一個帕子包著的小木盒,上面是靈山鷲峰圖,裏頭還有幾顆不知道被摸過多少次、盤得亮晶晶的紅豆。

孟誠從牙縫裏擠了一句:“……你可沒有那東西?”

鄭玉衡啞口無言,半晌才道:“你……你這是君主所為嗎?”

孟誠差點呸到他臉上,得虧小皇帝涵養好,給忍了回去。他道:“我給你收著,你最近給我幹幹凈凈老老實實的,不許動歪心思。我和母後自然會想辦法撈你的。”

鄭玉衡索要無望,郁郁寡歡地點頭。

孟誠這才繼續說:“想要定你的罪,既然沒有鮮明的證據,只有從你自己身上入手了。蔣指揮使的鞫問恐怕不會只有他一人,萬一你熬不住輪番審訊,松了口,或是露出一點話柄和口風,就是朕也救不了你。”

鄭玉衡看了看他手裏的“定情信物”,滿懷傷心地點頭,說:“我知道,陛下放心,我就剩下嘴硬了。”

孟誠看他太過消沉,沒讓鄭玉衡陪他理政,而是眼不見為凈地讓他回殿前司的住處去休息,也免得今日前來拜謁覲見的朝臣見到了他,看見他戴著鎖鏈,行動不便,彼此尷尬。

鄭玉衡早就料到有今日發難的情形,所以傷心也只不過是傷心沒能保住信物,雖然傷心,倒也理解小皇帝的舉止,也就乖乖回去低調裝死,最好不要碰上什麽亂七八糟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