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3/4頁)

——不了解廢柴的確切含義,也不清楚原來在強大的邪祟遍地的地方做一個廢柴原來是件這樣痛苦的事。

她的能力對付些替死後的食屍鬼還勉強可以,可換了別的邪祟,她一個都殺不死。

可桃桃是個脾氣不好的人,心情越沮喪時,她的劍就越暴烈。

雖然霧妖化身為霧,幾乎是不死之身,但作為邪祟,反復被鳳指桃木做的桃夭劈在身上也並不是件舒服的事。

它停住了,於半空中凝成了人形。

就在桃桃要一劍斬下的時候,它倏然散了,融入周遭的霧氣。

再出現時它已經化為人形站在了關風與的背後,它左手用霧氣凝聚出一把霧刃,朝他的後頸刺去。

桃桃雙眸刹那紅了:“你敢——”

她攔在關風與的身後,將桃夭插進地上的磚石縫隙裏,啟開了桃夭本身的結界。

桃夭雖然只是一柄木劍,可它是用傳說中的克邪之木鳳指桃木做的,曾經在夜來香甚至抵擋過邪神的攻擊,霧妖的這一擊顯然破不開它的結界。

可霧妖似乎靈智很高,它手中的霧刃懸在半空,並沒有落下來。

它用霧氣凝成的人臉朝桃桃咧開了一個怪誕的笑意,而後身體再次散於霧中。

桃夭在升起結界時是無法拔起的,一瞬間,桃桃意識到了它的目的。

她顧不上桃夭了,按住關風與的肩膀回轉,於背後旋轉到了他的身前。

就在她用身體擋在關風與前面的下一秒,霧妖之刃從霧氣中凝結而成。

它原本是要攻擊關風與的,可桃桃擋在了他的身前,於是,那原本是對準關風與心臟的霧刃,此刻變為對朝著桃桃。

沒有武器,沒有靈脈,甚至體力都也瀕臨潰散,這一擊沒有任何躲開的可能。

桃桃閉上了眼睛,可她想象中的死亡並沒有來臨,她睜開眼,看見霧妖連同它手裏的那把霧刃一起凝結在了半空。

一動不動。

……

霧意蒙蒙,將後院柿子樹的全部枝葉都籠入其中。

南宮塵隱於大霧之中,就連那被血染黑的袍子都被霧色掩蓋。

他手指於虛空中輕輕一點,整個霧界之內的邪祟全部靜止了下來。

那被強大的霧妖嚇退的怨靈已經回過神來,它隱匿於霧中,悄悄朝桃桃靠近,卻在利爪伸至一半時停了下來,而聻則正把手臂順著空洞伸進屋子去撥門板上的栓,門栓掉落,它卻凝在了原地,沒有進去。

南宮塵的臉上是極致的平靜,他望著桃桃,只是靜靜地望著。

……

霧妖停住不動了。

只剩一分鐘了。

一分鐘後,六道心鏡失效,桃桃就再也無法在這大霧之中找到霧妖的痕跡了。

到那時,她、關風與,甚至身後她正在保護的那些凡人都要死在這。

怎麽辦?到底該怎麽辦?

走嗎?現在帶著關風與走,或許可以在霧妖回過神之前離開。

可如果這樣,她背後的那些凡人呢?就要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在這嗎?

同時,她腦海裏響起另一個聲音,那聲音告訴他,救人是要在自己的能力範圍之內的,她有這個能力嗎?如果她有,當初去承和醫學院的路上為什麽會眼睜睜看著水鬼將那輛車拉入水底呢?

那聲音在催促她快走,如果再不離開,就連關風與都會死在這裏。

桃桃轉過身,搭住了關風與的肩膀,就在要帶他離開時,她驀然想起了李三九。

他曾在一個落雪的冬日裏懶洋洋地躺在暖爐旁的搖椅上,年幼的桃桃在爐子旁烤著紅薯,爐下的柴火燃燒發出噼啪的聲響,偶爾飛濺出的火星落在桃桃的棉褲上,還沒等燃起,就被李三九隨手拍滅。

小桃桃每晚經受邪祟的折磨,神情裏總是帶著一些冷漠和一些呆滯。

她望向窗外的天色,夜晚又要來了。

“師父。”她輕聲問道,“你總說要順天而為,可我是藏靈身,命中注定要被邪祟吃掉的,為什麽還要救我?”

李三九撓了撓耳側的斑白的頭發,散漫地笑了:“天命?誰能說得清天命究竟是個什麽玩意兒?大道無為並非不作為,先盡人事無愧於心,再聽天命通透豁然。你師父我連人事都還沒有盡完,怎麽就能甘心聽天由命呢?”

場景輪轉,她又想起初到夜來香那晚,羅侯站在窗邊的場景。

他抽著煙,煙霧繚繞而上,哈了一半在他墨鏡上。

他說,星不會滅,月不會衰,只有人間的燈火會闌珊,可美麗的東西尤其脆弱,是需要人守護的。

桃桃一直想要問他,值得嗎?哪怕這守護需要付出常人無法承受的代價?

可她從未問出口過。

她見過來洗腳的客人因為善意和害羞不用她幫忙,自己在盆子裏泡了幾分鐘就匆匆離開了。

她見過樓外夜宵攤上成宿成宿飄著濃煙和熱氣,每一縷都浸著油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