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9章 楊慎,死

華夏國新歷,1980年立春。

臨江市的天空灰蒙蒙的,臨江市火葬場,一個道士去世。

氣氛肅穆,送靈的隊伍浩浩蕩蕩,長達百米。

天空小雨淅淅瀝瀝,第一場春雨如期而至,掃不散頭頂的陰霾。

一個,兩個,三個,五個,十個。

吊唁的人,先後送上白花,放入棺中。

合棺,哭靈,起靈。

為首的一個高大的老者撇過頭,虎目泛紅:“終究是死了。”

大多數送靈的人都穿著道袍,披著黑緞,胳膊上纏著白條。也有的直接穿著黑鍛薄衫,套在外面。

嗩呐響起,高大的老者站在最前,扶著棺,後面依次是身材欣長的中年道士,猥瑣的道士、黑臉道士、一個面頰剛毅的中年人。

“魁山葛戰,自家賞錢一百四十吊,買陰官開道,送雲尊千古!”

棺材正前方,一個撒紙錢的漢子,操著北地口音,唱喝幾乎掩蓋了嗩呐聲,為扶靈的隊伍開路。

“七星宮楚道,自家賞錢一百四十吊,買陰官開道,送雲尊千古!”

“青竹山吳雄,自家賞錢一百四十吊,買陰官開道送雲尊千古!”

“魁山景三生,自家賞錢一百二十吊,買小鬼避易,送雲尊千古!”

“青竹山余月弦,自家賞錢一百二十吊……”

哭聲有,但是很小,更多的無聲的悲戚。

紙錢被大力拋上天,又被雨滴打下,扶靈的人,額發濕潤,遮蓋眼簾。

棺材後方,是一個表情木訥的中年裁縫,一個風韻猶存的裁縫婆,木訥茫然,他們朝火葬場的窗戶看去。

二樓窗口,一個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端著茶杯,看著下面的隊伍,沉默無聲。

“小王,我們不去送送嗎?”

一個年紀稍大一點的中年人,詢問道。

“送個屁啊送!!”

年輕人低聲罵道:“他就不該死!他就不該去黃河北面!鬧劇,都是鬧劇!什麽南北之爭,扶余正統,全他媽是扯淡!!”

年輕人雙眼充血,眼眶有淚打轉:“我王守一從此,絕不會跟這幫南宗的人有半點來往,我說到做到!”

中年人沉默,過了會,輕聲哼起一個曲子。

曲子叫《蛟龍扇》。

總篇唱的是總兵之子救了宰相之子,又得到寶物蛟龍扇,反遭對方覬覦寶物,誣告陷害,致使總兵全家抄斬的故事。

劇幅很長,中年人只唱了一會,看到隊伍遠去,就停下了。

這曲子最後,總兵之子和逃出生天的妹妹,最終還是將仇人殺了。

中年人眺望雨霧,呢喃道:“嗯……欠下的因果,早晚是要還的。”

……

送靈的隊伍,繞著月壇山走了三圈,還是回到了火葬場。

門口,王守一站在雨裏,攔住了要進來的隊伍。

“楊爺,該葬在五巍山。”

為首的高大老者,低著頭看著一個年輕人,攔住了自己,沉默道:“楊慎生前說過,死後殘軀願化飛灰,陪伴無邊業火。”

王守一目光轉向其他人,渾身有些顫抖:“你們南宗,真是群垃圾。”

嗩呐戛然而止。

扶靈的隊伍,怒火中燒。

“小子!別仗著你與雲尊親近,就敢口出狂言!”

隊伍中,一個剛毅魁梧的中年人走出,“魁山景三生,你想要跟我試試嗎?”

王守一身後,剛剛唱曲的中年人走出來:“我叫曲承陽,楊爺曾經也指點過我,我和你試試如何?”

針鋒相對,讓氣氛陷入尷尬。

為首的老者道:“黃河以北,你和楊慎也去了,你覺得,他不去能行嗎?楊慎帶著老夫和左近臣,跳了五巍山,左近臣得業火印,回去就養出了截血教,弄得黃河百裏浮屍,他不聽我的,殺了左近臣,讓截血教做大,你說怎麽辦?!告訴我。”

老者聲音雄渾,帶著龍吟,蒼天暮雨中,猶如一尊人龍,雄視著面前的年輕人。

王守一並不畏懼,撇了撇嘴:“我知道你,你叫葛戰!你聽好了,不帶楊爺去五巍山下葬也可以,但是你們只能送到這。”

曲承陽向前一步:“遺體留給我們吧,最後一程,我們倆送。”

看到己方隊伍與對方僵持,一個猥瑣邋遢的道士湊了出來:“呵呵,別生氣,都是生死道上的道友,並肩子剛從黃河以北回來,不至於大動幹戈。”

猥瑣道士看向葛戰,呵呵笑道:“葛師叔,你身上也有傷,少說兩句吧。我們該送的也送了,今兒送楊爺走,我們別傷和氣,遺體不如交給他們如何?”

葛戰不語,景三生站在面前,目光淩厲,指著猥瑣道士的鼻子:“吳雄,你在教我師叔該怎麽做是嗎?”

猥瑣道士身後,一個黑臉道士走了出來:“景三生,我師兄是青竹山首座,南宗宗主,你最好給我放尊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