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容舒將昨兒給沈一珍寫的信托鏢局的人送去揚州便回了鳴鹿院。

她昨日回承安侯府, 常吉帶著幾名金吾衛的親衛一直在偷偷護著她。今兒她回鳴鹿院,常吉依舊跟著。

“我這裏有落煙與柳萍在,你無需再護著我了, 顧大人身邊信賴的人便只有你們幾人, 你回去同顧大人復命罷。”

常吉卻不應, 只笑吟吟道:“正是因著主子身邊能信賴的只有我們幾人,是以我才不能離開,我就在鳴鹿院的外院守著, 您把我當做空氣便成。”一副您再怎麽攆我也不會走的模樣。

容舒無奈,只好道:“我正好要差個人去承安侯府盯著,你若是有合適的人,便替我吩咐一聲。”

說著便讓盈雀遞了一個裝著金葉子的錢袋過去, 當做是給所有護衛的酬勞。

常吉多少有些了解容舒的性子, 也不拒絕,舔著臉皮便收下了。

兩日後他回去東宮復命。

顧長晉剛看完陳梅殺夫案的案牘,見他腰間掛著個精致的錢袋,便道:“哪兒來的?”

常吉早就已經把裏頭的金葉子分了, 特地掛出來, 便是給顧長晉獻個寶,這會聽他問起, 忙扯下錢袋,道:“少夫人賞的,屬下特地帶過來給主子。”

顧長晉又看了那錢袋一眼, 旋即瞥他, 淡淡道:“你自個兒留著用。”那不是她的繡工。

常吉有些納悶, 還以為主子見到這錢袋會暗搓搓地藏起來呢。

下一瞬便聽顧長晉問道:“她在忙什麽?”

“少夫人這兩日都在鳴鹿院看賬冊, 沈夫人匆匆去了揚州, 這頭不少事都要處理,少夫人便接手了過去。”常吉頓了頓,“聽說這頭不少生意,少夫人都準備轉到大同府去。”

顧長晉“嗯”了聲,面不改色地端起茶盞,啜了口,道:“承安侯府那頭可有進展?”

“容老夫人還未醒來,少夫人喂的藥及時緩住了老夫人的中風症狀,但到底是年歲大了,想要醒來至少還得十頭半月。依照禦醫的說法,容老夫人心火旺,便是醒過來了,也很容易再中風。承安侯日日都去荷安堂伺候湯藥,那裴姨娘也跟著去了。兩人鞍前馬後地伺候著容老太太,也算是夫唱婦隨了。”

常吉說到這,忍不住譏諷了一句,見顧長晉黑沉的眸子又瞥過來,忙繼續道:“承安侯昨日還親自去了祠堂,將禦用誥券與當初皇上賜爵位的聖旨請了出來。”

顧長晉放下茶盞,輕叩了下桌案,道:“他想要用這誥券與爵位換容家無罪。”

若是容家分家,大房、二房一旦獲罪,也怪罪不到三房來。如此容珣便能繼續坐穩承安侯的位置,但若是不分家,那三房被大房、二房牽連也是板上釘釘之事,只能用禦用誥券與爵位換容家所有人的平安。

“渾渾噩噩了這麽多年,若那承安侯當真願意舍下一切保全家族,總算是長出點骨頭了。”

常吉護短,因著容舒的緣故,委實是厭惡透了容老夫人與容珣,眼下見容珣終於能有點擔當,雖說不至於刮目相看,但到底是少了些厭惡。

顧長晉卻道:“容珣大抵是在等容老夫人醒來,才會做最後的決定。”

要真下定了決心,早就已經帶著誥券與賜爵聖旨去大理寺認罪。

常吉一聽,狠狠“呸”了聲:“虧我還高看了他一點。”

想到什麽,又道:“對了,主子,昨兒少夫人問了我,京裏的那些傳言我們是何時傳出去的。”

顧長晉掀眸,“你如何答她?”

常吉心虛道:“屬下老實說了是從您入主東宮開始的,主子放心,少夫人瞧著一點兒也不生氣。”

她當然不會生氣,總歸等容家的事一了結,她便會離開這裏,說不得還能借著這傳言 ,讓手裏的鋪子賣出更好的價位。

顧長晉半落下眸光,掩住眸中一閃而過的笑意。

她的反應他早就猜著了。

“以後少夫人問話,無需瞞著,跟她照實說便是。”顧長晉又拿起桌案上的案牘,道:“沒甚事便回去守著她。”

常吉眼下唯一的正事便是保護容舒,哪兒還有旁的事,聞言便應好,走了兩句又撓了下腦門,道:“主子,橫平可是回來了?”

顧長晉頷首:“他半路打聽到玄策的蹤跡,只比玄策晚了幾日回到上京,如今他就在大慈恩山。”

大慈恩山,那便是在盯著戚皇後?

那位皇後娘娘去了大慈恩山也有兩日了罷,聽說要在大慈恩寺祈福七日,從前皇後出行至多三日便回,今兒倒是罕見地多了幾日。

常吉邊思忖邊出了東宮。

大慈恩寺,正殿。

戚皇後將手裏的功德冊交與小沙彌,便凈手取香,插入香爐後又行了跪拜禮,方出了正點。

桂嬤嬤一面兒給她撐傘,一面兒道:“娘娘,那姑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