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容舒放下杯盞, 擡眸望向對面那男人的瞬間,他已然傾身過來,重重吻住她。

他的手托著她的後腦, 舌尖撬開了她的齒關。

容舒雙手攬住他的脖頸, 後背被他抵上了樹幹, 樹上的雪花輕輕一震,旋即簌簌飄落。落在她的眼睫、鼻尖、臉頰、脖頸,又一點一點融化在顧長晉的舌尖。

容舒覺得他這次比上回要熟悉多了, 沒將她的唇咬破,也沒磕到她的齒,甚至連氣息都比上回穩了些。

少了點兒急切,多了點兒耐心。

只這耐心才維持了沒多久, 很快就宣布告罄。

容舒被他扯進了懷裏, 整個人坐在他腿上,感受到他的手從腰間緩緩上移。

他力道說不上重,但也說不上輕,容舒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十指下意識捏緊了他的肩。

也不知是不是她掐痛了他, 男人驀地頓住了手,在她肩上喘了片刻, 待得呼吸平順些了,方擡起頭,理了理她略顯淩亂的衣襟。

寒夜泠泠, 這男人身上熱得跟她煎水的銅壺似的, 觸手滾燙。

他的驟然停下, 叫容舒委實是有些懵。

這會正坐在他身上呢, 豈能不知他這會有多血脈賁張?

她愣怔怔地看著他, 霧蒙蒙的眸子含著春潮,微微上挑的眼尾勾纏著一絲青澀的媚。

看得顧長晉剛緩下的呼吸又急促起來。

他斂了斂眸,道:“該離開了。”

再不離開,他怕是控制不住了。今日倉促來此,許多準備都還沒做。二人的洞房花燭夜,他不想委屈她。

容舒迷離的眸子漸漸多了幾縷清明。

她如此了解他,怎會猜不到他在顧慮什麽?

她摟緊了他的脖頸,道:“不許停,我們的姻緣始於松思院。”

說出這話容舒可沒覺得害臊,這是他們第二回 成親了,第一回因著種種原因他沒與她圓房。這第二回,兩人心意相通,都願意將自己交付給彼此。

他怎能停下?怎可停下?

又不是只有他一人血脈賁張,他在她身上點的火,他不好生滅了休想她撒手!

她輕輕軟軟的一句話,叫顧長晉好不容易找回來的理智頃刻間分崩離析。

男人重重地喘了一口氣,一咬牙便將她打橫抱起,快步往寢屋去。

寢屋裏燈火煌煌,沒燒地龍也沒放炭盆,冷颼颼的。

怕她冷,顧長晉撤下身上的玄色大氅,將她放在了上面,復又低下身去。

饒是容舒做好了準備,這會也不免有些緊張,她摟緊他,緊緊閉上了眼。

他的唇很熱,呼吸也很燙,解她腰封和衣裳的動作再不帶半點遲疑。

容舒努力回想著前世出嫁前,阿娘拿著避火圖教她的東西。

卻什麽都想不起來。

然而這個當口,她想不起來好似也沒甚所謂。

她一瞬不錯地盯著繡著石榴花開的帳頂,看著那上面紅艷艷的花瓣一點一點地變模糊變遠。

許多事源於本能,還有兩個人情到濃時想要將所有交付給彼此的心。

燭火“噼啪”一聲響。

顧長晉微擡起身,低眸望著躺在大氅裏的姑娘。

她發上的釵環早就散落,額角淌著汗,幾縷烏黑的發濕漉漉地粘在她臉側。

此時此刻,她就像臥在一團濃墨裏的白玉。

她半闔著眼,兩扇密密的眼睫不住地顫動著。

顧長晉忍不住喚她一聲“昭昭。”

“看著我。” 他道。

容舒含著霧一般的眸子輕輕一轉,望向他。下一瞬,她眉心緊緊蹙起,下頜微昂,露出細長白皙的脖頸,指尖用力地陷入他後頸,壓出了一片白。

屋子裏像是起了風一般,將帳頂的石榴花吹得搖搖欲墜。

某個刹那,容舒忍不住睜開帶了淚意的眼,掀眸去看他。

他頭上的墨玉冠早就摘下了,汗水順著他鬢角,沿著鋒利的下頜線,落在她淺泊似的鎖骨灣裏。

他凝著她的眸子很黑很沉,唇色艷紅。

從容舒的角度,能看到他脖頸的青筋猙獰地鼓起,在他薄白的皮膚裏蜿蜒、迸發。

從來冷靜自持的男人何曾在人前露出過這樣的神色?

容舒忍不住將掌心覆上去,感受著他濕漉漉的脖頸下那瘋狂跳動的脈搏。

她始終睜著眼看他,看他烏黑的沾染著欲色的眼。

直到失控,直到風停雨歇。

寒風簌簌擦著螢窗,燭火搖曳,屋內兩道沉重的呼吸聲交纏著。

許久,男人低啞的聲音響起:“我去燒些水。”

容舒全身酸軟,有氣無力地“嗯”了聲,閉上了眼。

顧長晉看了她一會,在她潮緋的臉頰上碰了碰,給她蓋上被子,披上衣裳出屋去了。

容舒已經有些昏昏欲睡了。

半睡半醒間,只聽“吱嘎”一聲,他進了屋,沒一會兒,那烙鐵般的臂膀將她抱起,往凈室去。

二人草草洗過,顧長晉把她放回床榻,將上頭那件皺巴巴又濕了一大片的玄色大氅扔在地上,又將她抱入懷裏,道:“睡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