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欲戴王冠(二)(第2/4頁)

“臣遵旨。”

或許紙鶴真的有祈福的功效,雖然聶青從那之後又被調往了邊疆,但容懷卻被太常卿符堅看中收為了弟子。

符堅蓄著一縷山羊胡,童顏花發,臉上總是笑的一團和氣,一眼看上去沒人能猜得出他的年齡,身披乾坤大褂,總是打扮得非常幹凈整潔,還喜歡在袖口熏上淡淡的松木香,就連府中宅邸也總是飄著一股濃郁的松木味,容懷後來習慣於熏香,也是師承於他。

不知不覺容懷跟著他長到了十五歲。

符堅確實是一個讓人琢磨不透的人,比如說他的府邸裏四季長青,永遠溫暖如春,甚至就連當年蠻夷打入皇宮都沒能成功闖入他的府邸,就連陛下也對他信賴有加。

容懷覺得他身上處處都是謎團,但依舊忍不住信賴他和親近他,因為整個皇宮裏面就算內侍宮婢都會把他視作汙穢不祥之人,只有符堅會親近他,摸著他的頭誇獎說,“小懷真是個好孩子。”

蕪苑常年不見燈火,雪妃身體狀況又每況愈下,這是他所能感受到的唯一的溫暖。

即使每月符堅只會在月初月末召見他兩次,但他卻如獲至寶。

在那溫暖如春的院落,有一處漆黑密不透光的偏屋。

容懷一如既往褪下外袍和裏衣,然後浸泡入一汪幽碧黏膩的甕水裏。

這些流動的甕水觸碰的時候覺得冰涼,直到全身浸泡進去又如同置身於冰天雪地的冰窟之中,卻又和普通的冷截然不同,這種冷意像是能滲透到骨頭縫裏似的,讓人抑制不住的牙齒發顫。

第一次浸泡的時候,容懷發了三天的高燒,醒來的時候睜眼看到的就是符堅,他被摟在懷裏,憐惜的摸了摸頭發,“還好你醒過來了……”

那關切的眼神,讓容懷只覺得渾身的血液又被溫暖了。

符堅……對他而言,亦師亦父。

後來他習慣每月兩次浸泡在這灘沼澤一般的甕水裏,每一次進行這些事情,他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有種被剝離的感覺,就像體內有什麽東西不斷被剝離下來。

符堅有時候在,有時候不在,不在的時候會讓負責灑掃的仆童看顧他。

府邸裏人丁稀少,除了符堅的貼身隨從就只有這名仆童,但仆童平日裏也只能在外院打掃,唯獨看護容懷的時候能進到內院,對他充滿敵意,有一回實在忍不住譏笑他,“你以為太常卿願意收你為弟子嗎?我和你說實話吧,不過是因為陛下為了追求長生之道,所以需要血脈相連的人試藥,這才想起你罷了。”

容懷愣在原地。

他這才意識到雖然被符堅收為弟子,但是符堅卻沒有教他任何的東西,只是讓他浸泡在這些奇怪詭異的藥甕裏。

“好孩子,做得不錯,這次先回去吧,”一次從藥甕裏出來後,符堅將他摟在懷裏,輕輕撫摸他的頭發。

“師父,”容懷鼓起勇氣,在他懷裏揚起臉來,輕聲問道:“您真的和那些人說的一樣,是為了幫助父皇追求長生之道,這才讓我試藥嗎?”

“怎麽會?”符堅的手掌捋著他的發絲,壓低聲音在他耳邊說:“那只是我把你從陛下那裏要過來的說辭罷了,這件事是我們倆之間的小秘密,你不要告訴任何人。”

符堅輕撫他的眼尾,對他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在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也不會有人比我更在意你。”

容懷認真地說,“我不會說的。”

符堅將他柔軟的發絲撥到耳後說,“好孩子。”

回到蕪苑後,由於不能點燈,院子裏黑漆漆的一片。容懷照例走到雪妃床邊,雪妃最近精神狀態越發的差了,平時大半的時間都是躺在床上昏睡,容懷輕輕握住她放在床邊的手,承諾道:“母親,您要堅持下去,總有一天,我會讓這滿院都亮堂起來的。”

雪妃雙眼迷離,似乎聽見了他說的話,輕柔地捏了捏他的手,以示回應。

翌日是寒食節,宮中大擺宴席,容懷自然是沒有資格參加的,可是他卻聽說當天宴會上有人馴養了猛獸進行表演,引得滿堂彩,就連陛下也給了不少的賞銀。

於是宮廷裏面也興起了一陣馴獸的風潮。

某天,容懷在後花園撿到一頭傷了一條腿的黑犬,據說是受了傷被內侍從後山抓回來,一天抓傷了十幾個人,非常兇悍,就連面對容懷也經常呲牙咧嘴,容懷把它藏在蕪苑給它養傷,每回要吠叫,他就雙手捂住它的嘴巴:“不要出聲,你也不想被人發現吧。”

黑犬似乎非常有靈性,見容懷柔柔弱弱對它無害,也不再狂吠,容懷一直養到它傷好,於是才把它放歸了野外。

這不過是一個小插曲,容懷很快就忘之腦後。

不久之後,因為宮廷裏面經常發生馴獸引發的流血慘案,陛下頒布禁令禁止馴養猛獸,但剛嘗到了甜頭的王孫貴族們並不罷休,又想到把掖庭裏的罪奴當成人犬來馴化,罪奴們被拔掉舌頭只能發出類似野獸的嘶吼,趴在地上像犬一樣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