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欲戴王冠(十一)(第2/3頁)

懸崖邊上風大,沉浸在回憶裏,容懷過了一會回過神:“什麽?”

朝焱攤開手掌,掌心捧著一簇蓬勃跳躍的火光,這是他的本源,隨著朝焱心念一動,它就分裂出無數的火光,圍繞在容懷的身邊跳躍,就像數不清的火光匯聚成一條燃燒的星河,比整個京城的燈火還有天上的星辰,還要明亮。

燃燒的火焰浮在空中眷戀地徘徊在周圍,容懷頗有些渴望好奇,又有些畏懼,最終還是慢慢伸出手指,嘗試輕輕觸碰,明亮的火焰蓬勃而旺盛,卻絲毫不曾灼傷他的手指。

容懷將它捧在掌心,那灼熱而溫暖,就像稚鳥被捧在掌心裏活潑歡快的心跳。

“……阿焱,其實我很早就得到了光,是你,”他擡起頭,望著朝焱,“現在我有你。有你,就有光。”

“從小到大,我都是被放棄的一個,而當你在需要庇護大多數人和我中間選擇了我,我就認定了這一點。”

“大多數?”容懷今日沒有束冠,而是簪了一條素白的發帶,朝焱站在他身後,望著被懸崖的風吹起纏繞在他手上的發帶,說:“你可不是大多數,你和大多數也沒有可性。”

“而我,也從未想過拿你和其他人相提並論。”

容懷一頓,所以從頭到尾,在朝焱眼中只有他這麽一個選項嗎?

或許是耳邊陡峭的懸崖上風聲太大,也或者因為掌心的溫度太過灼熱,他竟然感覺到自己的胸口也開始微微發燙,略顯急促地跳動起來。

然而朝焱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他心臟驟停。

“我之前就告訴過你,我的一切做法都是出自於本心,”朝焱說:“所以你也不必以為我是為了渴望鮮血和戰爭,想方設法滿足於我。”

“阿焱你……”

容懷瞳孔張大,手腕微微發顫,他從未想過他辛辛苦苦遮蓋的,所拼命想隱藏的卑劣的一面,朝焱竟然全都知曉。

這……也是當然的,容懷冷靜地想。

朝焱殺伐果斷,性情暴戾,卻待他一向十分用心,通過道士死前的話,結合之前的蛛絲馬跡,理所當然也能推測出他做了什麽。

容懷垮下肩頭,“……抱歉。”

“你不必向我道歉,”朝焱說:“沒有人需要你道歉,我不希望成為你新的負擔。”

“你怎麽會是我的負擔!”容懷渾身一震,驟然擡頭。

“不是嗎?”朝焱道:“那就好。”

容懷因為情緒激動,嗓子眼裏灌入一大口寒風,再次忍不住低頭咳嗽起來,朝焱攬住他的肩膀,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山崖風寒,我們先回宮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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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懷頒布的政策卓有成效,瑯國運作逐漸走上正軌,百姓門安居樂業,天下海清河宴,到處都在傳唱歌頌各種容懷的功德。

但容懷卻沒有居功,每當聽見別人稱頌褒贊於他,他都會認真地回應:“我的作為不值一提,能有今天,全都仰伏兩位對我忠心耿耿的將軍。”

於是普天下的百姓都知道,陛下雖然推行仁政愛民,可他有兩柄世上最鋒利的麾下之刃。

這是陛下無往不勝,所向披靡的利器。

為了避免自己兒時的悲劇在不起眼的角落上演,容懷殫精竭慮,一門心思撲在政事上,朝堂文武百官卻開始不約而同催促容懷廣納後宮,早日誕下皇嗣。

容懷對抱女人興致並不高,找借口一推再推,眼看著每□□堂上這樣的呼聲越發強烈,他甚至罕見生出了逃避的念頭。

午後湖畔歐鷺回棲,兩岸夾道的垂柳寂寂,涼亭裏平靜安謐,微風送拂陣陣花香,吹得珠簾嘩啦作響,容懷抱緊膝蓋坐在軟榻上,輕聲問:“阿焱,我該怎麽辦?”

朝焱背靠在亭柱,閉目養神,“你將一切都攬在自己身上,把他們該做的都給做了,他們閑來無事,自然總是盯著不該盯的地方。”

“是這樣嗎……”容懷撐著額頭。

阿焱說得總是不錯的。

思索片刻之後,他終於下定了決心:“既然這樣,那我便開始嘗試放權,正好南邊大旱,我便出去瞥查一個月,把權力放給這些大臣,勞煩阿焱在宮中幫我看顧一二。”

“你能想通當然最好,”朝焱睜開眼,“你用俸祿養著他們,可不是為了讓他們吃幹飯。”

容懷說:“阿焱說得是。”

於是容懷花了一周的時間把任務分派給朝中大臣,於是無事一身輕,前往南方抗旱,可沒想到原定為期一個月的抗旱,因時疫突然爆發,最後竟然變成了三個月。

等容懷處置好旱情和疫情,匆匆乘著車鑾回來的時候,突如其來感覺到心口一陣不安。

他忍不住催侍衛走得快一點,再快一點。

等他趕回皇宮的時候,宮裏一片安靜,似乎沒任何不同,他匆匆忙忙踏入內殿,卻沒在平時朝焱休息的地方找到人,隨手一摸,台子上也積了一層薄薄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