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宮闈亂二十六

時辰撥回申時, 尚是白日,天色不太好,又有暴雨的跡象, 屋外, 公主府的馬兒安靜地站著, 偶爾踏踏馬蹄。

鷹戈抱劍, 禁不住來回踱步。

紫玉手上在編繩子,沒擡頭, 道:“擔心?”

鷹戈不做聲色。

紫玉給繩子打結,道:“你要對殿下有點信心。”

他低頭, 摳了下指甲。並非不是對寧姝沒信心, 只是,她孤身進屋子,這麽久,除了裏頭偶爾傳出的模糊的說話聲, 沒有其他動靜, 這讓他有點焦躁。

沒記錯的話,寧姝以前還把殷漾擄回公主府呢。

殷漾的容貌本就不錯。

該不會是見殷漾長得好看……鷹戈腳步一頓,咬咬嘴唇, 冷靜了一下,又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般, 患得患失。

有什麽東西,還想抓得更緊一點。

好在沒等多久, 房門開了,寧姝先走出來, 鷹戈忙迎上去, 見她衣裳整齊, 不著痕跡地放下緊繃的雙肩,而寧姝笑意盈盈:“成了,省了套麻袋的功夫。”

紫玉從車轅跳下來,嘻嘻哈哈:“就知道殿下可以。”

寧姝問:“你手上編的什麽繩子?”

紫玉:“呃……綁麻袋的繩子。”

寧姝掐紫玉胳膊:“就這你說相信我?”

紫玉連忙舉起雙手:“冤枉啊殿下,這不是未雨綢繆麽!”

殷漾收拾好兩件衣服的包袱,挎在身上,站在門口問:“什麽麻袋?”

寧姝:“咳咳沒事。”

鷹戈:“殿下本想如果你不應,就套麻袋的。”

殷漾:“哈?”他一下對寧姝冷了臉,“殿下真是考慮周到。”

寧姝暗自掐了下鷹戈的手背,用眼睛瞪他——幹嘛揭短!鷹戈也不覺得疼,只背地裏,抿唇一笑。

殷漾在殷家那邊的說辭,是去東山書院,這回悄默默入公主府,算得上無人知曉。

寧姝沒給他安排在以前的青蓮院,放在自己的芙蓉院的偏房,經過一輪清洗,外加後面宮裏來的朱嬤嬤、紫玉和彩鳶幾次篩選,如今芙蓉院裏都是可信之人,他們守口如瓶,不會亂嚼舌根。

“這就是你住在芙蓉院的緣故。”

為防殷漾誤以為自己對他圖謀不軌,寧姝言簡意賅解釋。

殷漾環視自己未來幾天乃至幾周要住的地方,整體觀之,還算不錯,他摩挲指尖,斜睨寧姝:“那行吧。”

似乎還是不太情願。

他想起什麽,指了指一旁的鷹戈:“這個男寵,怎麽回事?”

鷹戈:“……”

寧姝笑著解釋:“他不是男寵,他叫鷹戈,雄鷹之鷹,金戈之戈。我與他合作,現下,我與他是一條船上的。”

殷漾知道事情不簡單,既然答應下來,也做好上賊船的準備,鷹戈是其中一員,他稍稍斂起神色的不屑,道:“不是男寵就好,我不喜別人在我面前卿卿我我,你儂我儂。”

由內流露的不屑,如有實質。

鷹戈五指握住劍鞘。

寧姝安撫地看一眼鷹戈,回殷漾:“得了,鷹戈能一手打五個你,你話少說幾句,要是被鷹戈打了,公主府不會幫你。”

殷漾:“這就護起來了?”

寧姝隱約發覺,殷漾對鷹戈有種莫名的敵意,她還沒說什麽,殷漾又道:“不磨蹭了,你要我看的東西呢?”

三張案卷,已經謄寫出來,做了備份。

寧姝把繪有“香荷居”的畫,給殷漾看,講明上面字所對應,大抵不會出錯。

殷漾喃喃:“前朝的密語文字……”

他起了興致,坐在寬榻上,雙腿交疊,面前案幾擺著那幾張紙。

“怎麽樣?”寧姝問。

殷漾琢磨一會兒,說:“從香荷居三個字對應能看出來,凡是帶有四畫如‘口’,在密語裏,應當是對應這個符號。”

他能一下點出關節,寧姝和紫玉相視,找對人了。

但是,這個簡單的對應,能被看出來,也是香荷居三個字已經被破譯,沒有破譯的字,還多了去,三頁案卷,加起來也有二千二百來個字,剔除重復用字,還有一千三百個,三個字用來解密顯然不夠。

殷漾說:“殿下要告訴我,紙上大概寫了什麽,我才有一個推測的方向。”

寧姝沒有隱瞞,指著其中一張:“你可還記得,十一年前,先皇後病逝後沒多久,西北尤家通敵賣國。”

殷漾:“這是尤家的案卷?”

寧姝點頭。

殷漾沒問她為什麽要調查尤家,只凝視著紙上符號。

這一看,就看了兩天兩夜,除了睡覺和吃飯,殷漾一言不發,眉頭緊鎖,偶爾拿著手指在手心寫寫畫畫,偶爾在紙筆上畫著什麽,失敗了就把紙團起來,丟掉。

每當這時候,寧姝就在一旁看書寫字。

好在這兩天狂風暴雨,就算她不出門窩在屋裏,也不惹人注目。

午時後,鷹戈自屋外進來,紫玉接過他身上的蓑衣,他身上有一股雨的水汽,手上抱著琵琶,寬大的衣袖匿去少年本身的銳氣,目光清淡,乍一看,並不能知曉他身手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