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第2/4頁)

“離九州大會還有不足一月,我會帶你同去。若到時你還未改變心意,我會在前往紫微帝宮之前,親自你送回凡界。”

他絲毫不懷疑自己會得勝,已經安排好了登上紫微帝府之前的所有。

露凝聽了這樣久,此刻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若我改變心意了呢?”

她這麽問了,解離塵反而愣了一下,就好像他雖然這樣說了,但其實根本沒有做這個假設。

露凝一直看著他,沒有錯過他變化的神色。

她心裏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很難形容,總之不太舒服。

良久,解離塵才微顰長眉,用一種極有分寸,略有些艱澀的語氣說:“我會保護你。”

他一點點說,每說一個字都很謹慎,任何人都能聽得出來他的深思熟慮。

“不會給任何人傷害你的機會。”

就如帶她回來的那縷神魂所做的決定那樣。

九州內現今單打獨鬥無人是他的對手,他們受他計劃所擾,已無彼此信任聯手的可能,最大的隱患是紫光所在之處。

她若肯……他會付出全部去保護她,哪怕要他再死一次。

終於說完這些話,解離塵眼底流露出一種放縱的悲觀來。

他曾摒棄所有的善,以此來保護自己。

現在又被這細小的善吸引,驅使著做出可能會徹底泯滅所有希望的選擇。

露凝覺得他有些“如釋重負”,好像結束了所有的掙紮和矛盾,一了百了。

她張張嘴卻發不出聲音。明明之前非常堅定地要離開,如今他這樣毫無保留地道明一切,將最糟糕的結果擺上台面,她本該更堅定不與他有任何牽扯,這才是常理,可她反而有些說不出重話了。

她正矛盾的時候,解離塵忽然捂著心口坐到一旁,緊繃的肩頸松開,眼睛的暗金變得越來越明麗,臉上緩緩露出她最熟悉的冷清卻溫和的淺笑。

露凝只看一眼就知道是過去的他回來了。

她下意識往前一步,又想到什麽似的頓住。

解離塵沒說話,只是這樣看著她,直到嘴角緩緩沁出血來。

露凝回過神來,已經在拿幹凈的帕子上前替他擦拭嘴角。

“這是怎麽了。”她皺著眉,眼睛紅紅,面色發白。

解離塵低下頭,微閉眼說:“無妨。”

確實無妨。

只是從在修界見到她開始,神魂中那縷善就一直在與全部的他做鬥爭。

明明都是他,卻好像分割成了兩半,在他傷害露凝的時候也折磨著他自己。

他一直強撐著神魂的激烈爭鬥,到現在才算和平下來,更多的他向那縷本該不堪一擊的善俯首稱臣,兩相融合,變成了完整的他。

現下這些血只是神魂動蕩留下的沉疴釋放罷了。

他不認為這有什麽,露凝卻沒法不當回事,因為他真的一直在流血,擦幹凈又會流出來,她手帕很快被血濕透,刺鼻的血腥味勾起了她不太好的回憶,她臉色越發白了。

她不禁在心裏問自己,你想看見解離塵步父兄後塵嗎?

他顯然在籌謀一些極度危險的事,你想看到他像母親撞死在墓碑上那樣血流滿身,離你而去,你卻什麽都沒做,遠在天邊,甚至都不知道他死了嗎?

找不到答案。

露凝的手一點點落下,在徹底墜落前被解離塵握住。

他從她手裏接過帕子,捏了個訣將血跡清理幹凈,聲線低沉,夾雜著幾分生疏卻動人的柔和。

“別怕。”他說,“你看,幹凈了,沒有血了。”

解離塵將嘴角的血跡抿幹凈,再不讓她看到半分鮮紅,聞到一丁點血腥。

他知道她畏懼什麽。

也是,早在凡間的將軍山上,他就聽到過她碎碎念中的心事。

露凝咬了咬唇,想把那條被他弄幹凈的帕子拿回來,解離塵卻收回了手。

她望過去,他側頭避開,白發落下,遮住了如畫的臉龐。

“你說過會再給我一條。”

“……可你說不要了。”

“對不起。”他很直接地道歉,沒有任何猶豫。

露凝無言以對,表情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解離塵一邊收起手帕一邊對她說:“那日在界門處,不是故意丟下你。”

“……”

“是因神魂歸界,自動回到了奉君殿的本體,並不受我控制。你尋我時,我亦剛剛醒來。”他回過頭來專注地看她,“從來不是故意丟下你。”

露凝被他眼神所懾,本能地後撤身子,卻被他握住了手。

“你與那些散修說的話我都聽得到。若星燈不出現,我會去救你,帶你回來。”

“……可你沒去。”

“是我的錯。”他又一次幹凈利落地認錯,“你那樣害怕,我卻還在自欺欺人,負隅頑抗,是我的錯,你要如何懲罰我都可以。”

露凝緩緩握起手:“我哪裏有本事懲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