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第4/5頁)

陸清則露出副深思苦想狀,然後感動地坐了回來,語氣堅定:“諸位大人年事已高,也盡忠職守,還如此體己我這個年輕人,我怎麽好意思離開,將繁重事務全交予你們?陛下有整個太醫院看著,我去了也不能為陛下解毒,倒不如為陛下多做兩件事,待陛下再醒來,也能寬心些。來,我們繼續吧。”

幾個衛黨簡直眼前一黑,被他那句“為陛下多做兩件事”堵得沒話再說,話都給陸清則說完了,再催陸清則離開,好像就是讓他少為陛下辦事似的。

剛才還不如不說話,讓他自個兒走了算了!

衛鶴榮作為首輔,坐得離陸清則最近,呵呵一笑,低聲道:“看來陸太傅的心情不錯,還有心思逗他們幾人。”

陸清則不清楚衛鶴榮搭話的意圖,又抿了口茶,不鹹不淡道:“陛下有所好轉,我自然心情好。我看衛首輔神色怡然,也撞見什麽好事了嗎?”

見話題被引到自己身上,衛鶴榮一笑,自然道:“當然也是因陛下見好,十分欣悅。”

頓了頓,衛鶴榮也端起面前的茶,看著裏面浮浮沉沉的茶葉,笑意略有深意:“陛下與陸太傅情深意重,醒來時必然著急想見你,陸太傅不回去當真可以嗎?”

陸清則聽出不對,和善地和他對視一眼。

不是錯覺,衛鶴榮刻意咬重了“情深意重”四個字。

寧倦在外人前對他,頂多就是個尊師重道。

他哪兒看出的情深意重?

乾清宮內的宮人極少,且都被詳細摸清了祖宗十八代,個個都是清白出身,而且很少能接近南書房和寢殿,負責護衛的錦衣衛也經過重重篩查,除了這兩日有幾個禦醫住進了偏殿,其余的都可確保無誤,衛鶴榮哪能看到他與寧倦平素的相處。

那就是在江右時發生的事?

他疑似染疫,陳科誤診,寧倦不顧危險沖到他身邊,手把手照顧著他,衣不解帶守了他數日。

確實當得上是情深意重。

只是衛鶴榮這語氣,怎麽聽怎麽讓人不舒服。

讓陸清則想起了昨晚在黑暗中面對的少年灼灼的目光。

陸清則語氣淡淡:“陛下醒來想見我自會宣見,就不勞衛首輔操心了。”

說完便不再看他,重新撿起奏本看過去。

他們因陳科而更改策略,暫時擱置了潘敬民與賬本的事,但一直不動,衛鶴榮也會發現不對,或許會察覺到他們已經發現陳科是內賊。

那本好不容易得到的賬本,就算沒辦法弄倒衛鶴榮,也該發揮點光與熱。

陸清則一心兩用想著,處理完了今日的奏本,天色已暗,他與幾個閣老道了別,從容地坐上轎輦回乾清宮。

剛到乾清宮不久,就有人來傳信:“陸大人,刑部來人,將徐大夫提走了。”

陸清則挑了下眉:“這麽著急?衛樵怎麽樣了?”

“應當不好,秦遠安昨日放值,想去見見衛樵,卻被攔住了。”

左都禦史秦暉之子秦遠安與衛樵是竹馬,在衛樵的身體還好些的時候,衛鶴榮大概是想讓他稍微開心一點,會允許秦遠安偶爾進一次衛府前院,與衛樵說說話。

若是閉門不見,應當就是衛樵的身子不好了。

難怪衛鶴榮會忽然有些心急,想把徐恕早點帶回去。

雖然是個手握重權私結黨羽、勾結上下斂財無數,又漠視百姓枉顧法度的不折不扣大奸臣,但對他唯一的兒子,倒是極為上心。

不過,只將自己的血脈視為人,而不將他人當人,陸清則不會被這樣的舐犢情深感動到,只搖搖頭,讓人盯緊點衛府、秦遠安和刑部三方的動態,隨即抽出張單子,寫下幾個名字,遞給了來報信的錦衣衛:“讓鄭大人去查這幾人,越細越好。”

“是!”

長順在邊上盯著陸清則,總覺得他在發號施令時,與寧倦有些微妙的相似。

其實倆人的氣質天差地別,陛下像一把出了鞘、閃著寒芒、令人恐懼而不由自主想要拜服的利劍,而陸大人則春風化雨般,語氣雖然平和,卻很有力量,不疾不徐的,仿佛沒什麽能讓他著急的。

但就是很像。

長順心裏犯嘀咕,可能是師生相?

見陸清則忙完了,長順才湊上來道:“陸大人去給陛下喂藥吧?”

從容不迫的陸清則動作稍頓:“我想先去沐浴一番,長順你去給陛下喂吧。”

“咱家喂不進呀,但凡是旁人喂的藥,陛下都不肯喝。”長順撓撓頭,隱約猜到了昨晚陛下冷著張臉的原因,小心翼翼問,“陸大人,您是不是和陛下又吵架了?”

又?

陸清則想了想,這段時間他和寧倦確實經常鬧矛盾。

但昨晚也不算吧,勉勉強強算是和平解決的。

他只是……有些擔心寧倦醒來後,望著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