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第2/6頁)

隱秘而陰暗的念頭無聲膨脹著,光是稍微遐想一下,血液都在翻沸。

寧倦摩挲了一下指尖,輕輕地呼出口氣。

等陸清則喝完藥,寧倦坐下來,看他依舊面帶病色,唇色蒼白得很,本來氣沖沖地回來想問的話,到了口也不由得柔和下來:“老師怎麽剛醒就想出宮了?”

陸清則放下藥碗,慢慢道:“果果,後宮重地,外人本就不該常住。”

寧倦想也不想地反駁:“老師不是外人。”

“你能這麽想,我很高興,”陸清則剛醒來沒什麽味覺,都被苦得舌根發麻,只能撚了顆蜜餞含著,難得說話還口齒清晰,“但我不希望樊煒那樣的誤會再出現,影響到你的名聲,你是皇帝,言行都會被記載成冊。”

寧倦下頜線繃得緊緊的,想要將心裏的話傾吐而出,勉力克制住:“我不在意。”

陸清則淡聲道:“你可以不在意,但我在意。果果,這種風言風語,無論是影響到你,還是影響到我都不好。”

見寧倦瞬間沉默下來,臉色開始有點不好看了,陸清則決定將話再說開一點:“往後我若是遇上喜歡的姑娘了,也不好和人家解釋。”

長順:“……”

長順屏息靜氣,默默背過身,面對墻壁,當自己是空氣。

寧倦面無表情地盯著陸清則。

分明氣息如蜜,但陸清則是怎麽用那麽柔軟的嘴唇,說出這麽刀子似的話的?

或許是因為高熱退下去了,陸清則的臉上沒什麽血色。

昏睡了兩日,又清減了幾分。

這些在克制著寧倦的情緒。

陸清則不閃不避地直視他的眼,嘴唇又動了動。

寧倦太陽穴突突直跳,只覺得陸清則再多說一句他不喜歡的,他可能就當真再也遏制不住情緒了,在陸清則的話出口之前,倏地起身甩袖,大步離開了寢殿。

長順這才小心翼翼地從面壁狀態解除,探過腦袋來,見陸清則直面著寧倦的怒氣,還鎮定自若地坐在那兒,又吃了個蜜餞,忍不住苦著臉道:“陸大人啊,您就別惹陛下生氣了……”

陸清則覺得有意思,微笑著看他一眼:“我說了什麽很令人生氣的話嗎?”

長順語塞。

按常理來說,是沒什麽,但是陛下不一樣啊!

陛下那點心思是越來越藏不住了,陸大人當真沒發現嗎?

雖然這事說出去不好聽,但陛下就是想要陸大人,誰又能阻止?

陸清則嗆了下長順,咽下那顆蜜餞,覺得嘴裏沒那麽苦了,掀開被子,慢慢坐起來:“長順,勞煩你給我拿身衣裳來。”

之前在馬車上時,陸清則昏過去前,思索了很久。

他和寧倦相處多年,寧倦接觸的人太少了,所以對他有過度的依賴。

現在寧倦掃除了朝堂上的障礙,真正地站在了權力的巔峰之上,已經不需要再依賴誰了。

站在高處不勝寒之地,寧倦就會明白,老師只能教育、引導他,但不會是陪著他走到終點的人。

在此之前,他還是別太靠近寧倦的好。

吃完粥又喝了藥,陸清則恢復了點力氣,換上長順送來的衣裳,想要出宮回府。

外面秋風冷瑟,看陸清則還在淺淺咳嗽著,長順實在沒法,按住陸清則,一溜煙跑去找寧倦,硬著頭皮將陸清則要出宮的消息說了。

話音落下,屋內霎時一片沉寂的壓抑,叫人喘不上氣。

片晌,寧倦閉了閉眼,冷冷道:“送他回去。”

長順沒想到陛下是這麽個回應,傻了一下,也不敢問,低著頭應了一聲,便退出去了。

寧倦走到窗邊,從縫隙裏看著陸清則被長順扶著走出屋,似乎是察覺到了目光,略微頓了一下,沒有回過頭來,徑直鉆進了遮得密密實實的馬車裏。

看著那道消失在車簾後的清瘦身影,寧倦咬了咬牙。

明明發現了,明明什麽都知道。

陸清則不會以為,他對他是因依戀而產生的錯覺吧。

在江右一行前,他的確也分不清那種感情到底是什麽,終日內心折磨,因陸清則的每一個接觸而惶惶不已。

但他早就明白了。

他清清楚楚,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寧倦漠然地想,陸懷雪,朕再給你一點時間想清楚。

陸清則本來就沒好全,回到陸府後,又病了大半個月。

大半個月裏,每天都有被錦衣衛帶走的人,上早朝時,下面空了大半。

內閣如今只剩兩位閣臣,各殿虛位以待,所有人心裏都有隱隱的猜測。

其中必定會有陸清則吧?

陸清則現在兼吏部尚書、國子監祭酒。

吏部是官員升調所在,官員都得看他們臉色,國子監的監生許多不必參加科舉便能做官,自然也無數人削尖了頭想擠進去……若是再入閣當了首輔,說是權柄滔天都不為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