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第3/5頁)

去傳信的錦衣衛過來躬了躬身:“陸大人,請稍等片刻。”

陸清則頷了頷首,等待的時候,目光又落到了地上那具屍身身上,不由捏緊了韁繩。

即使猜出了寧倦應當無礙,心臟也還是提速了幾分,冷汗無聲間浸透了後背,被山間的冷風一吹,濕冷冷的。

這種恐怖的天災,管你是尋常百姓,還是鳳子龍孫,稍不注意,命就得搭進去。

他不敢想象,倘若躺在那裏的人是寧倦,他還能不能維持現在的沉靜。

片刻之後,如雷的馬蹄聲由遠及近,鄭垚騎著快馬趕了過來,看清人群裏騎著馬、跟片雪似的與周遭環境格格不入的陸清則,登時倒吸了口涼氣,脫口而出:“祖宗啊,您怎麽還真來了?”

周遭可能還有靖王的眼線抑或寧晟派來的人盯著,寧倦不可能現身跟過來。

陸清則心裏再清楚不過,但看清的確只有鄭垚一人前來時,還是止不住地有些失落,斂下長睫,低聲道:“陛下失蹤,靖王又來了西南,陛下既然放心將大權托付於我,我就必須來。”

鄭垚不知道陸清則已經猜出情況了,登時抓耳撓腮。

他派人發信去京城時,也不知道陛下沒事,後來為了保密,也不好繼續發信往京城去說明情況。

他倒是很想和陸清則講清楚,但眼下的情況又不好說明。

陸清則翻身下了馬,似乎因腳下不穩,單薄的身子晃了一下。

他本就瘦得厲害,騎在馬上,走在路上,都讓人憂心他會被風吹倒。

鄭垚想也沒想,連忙伸手扶住他:“陸大人,當……心。”

陸清則隱蔽地往他手上塞了個東西。

摸起來的形狀像極了……虎符。

鄭垚心裏一驚,面上卻沒有絲毫表露,迅速將那東西藏進袖中。

陸清則也借力站穩,臉上沒什麽血色,眼眶似在微微發紅:“鄭指揮使若是找到了陛下,請無論如何,也要第一時間告知於我。”

他知道了?

鄭垚心裏跳出這個念頭,心頭微訝,順勢收回手,將東西往袖子裏又藏了藏,用著每個人都會用的安慰話術:“您放心,陛下吉人天相,必不會出事的。”

陸清則勉強扯了扯蒼白的唇角,又望了眼地上的屍體,無聲嘆了口氣:“勞煩鄭指揮使了,我先回營地了。”

鄭垚低下頭:“您千萬保重身體,陛下若知道您來了西南,必然會很憂心。”

陸清則面無表情地心道,讓他憂心去吧。

過來的目的已經達成,表演也做足了,他回到馬背上,一拉馬韁,準備回營地。

還得繼續忽悠寧璟辦事呢。

回到營地後,陸清則便繼續有意無意地招惹寧璟,拿捏好了度。

既不會逼他立即造反,又會讓他耐心全無。

寧璟偶爾看向陸清則的視線裏,都有幾分藏不住的殺氣。

如此過了幾日,寧晟又派人來夜襲。

寧晟如此做,一是為了打探寧倦到底是不是真的出了事,還有沒有坐鎮軍中,二便是為了消磨大齊軍的鬥志和精力,頻頻地騷擾,讓他們筋疲力盡。

這次的夜襲如以往一般,但大齊的軍隊卻忙中帶了亂。

如寧璟預料的一樣,陸清則第一次帶兵,十分生疏。

畢竟只是個文文弱弱的文官,只會些紙上談兵的兵法,就算當真有著治國之策,在內閣的輔助下,讓後方安安穩穩,但戰場可不是那樣的。

看似樣樣都安排得妥妥當當的,卻還是犯了錯,一時不慎,被叛軍侵入了營中。

即使後半夜,陸清則又將叛軍趕出營地,打退回去,但依舊讓寧璟鉆了空子。

寧璟的人偷看到了兩個守將一直藏著捂著,不給他看一眼的布防圖與作戰書。

這些東西都藏在陸清則住的那個帳子裏,裏面據說正在養傷的皇帝陛下,不出意料地並不在。

趁著前頭打得一片混亂之際,寧璟穩坐營中,看著下屬默出了圖紙與作戰書,從陸清則來到西南後,胸口就越積越厚的郁氣總算散了一些。

近屬吹幹了墨,將兩卷羊皮紙遞上,詢問道:“王爺,咱們現在得知他們的布防和巡守路線了,您打算怎麽做?宰了那個姓陸的?”

寧璟轉了轉拇指上的扳指,搖頭:“何需我們動手?”

近屬壓低了聲音:“您的意思是……”

“本王要堂堂正正地坐上皇位,自然不能對陸清則下手。”寧璟悠悠道,“將這兩個東西送去寧晟那裏,告訴他寧倦那小崽子的確已經死了,接下來,安心當個黃雀便是。”

試探了十幾日後,看今夜這個架勢,寧晟已經有些坐不住了。

寧晟出來,與大齊軍廝殺,兩敗俱傷之時,他再召集私兵前來營救——陸清則死在叛軍手上,與他無關,他順順當當地接管大權,無人會再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