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2/4頁)

“為人謙和,言語有禮,頗通詩書辭賦。倒是和我想象中的武人頗為不同……”

姜鸞並不覺得意外,“畢竟是謝家出身的。謝家人的人品如何一眼瞧不出來,裝模做樣的表面功夫倒是各個一等一。”

“就你話多。”姜雙鷺好笑道,“才見了一面,人品尚看不出好壞,你就開始埋汰人了。”

姜鸞嗤地一笑,掀開車簾,召過來騎馬跟車的文鏡。“剛才我和二姊在裏頭說的話,你隔著車壁都聽到了?”

“是。”文鏡是習武之人,耳聰目明,當即承認了,“都聽得清楚。公主有何吩咐。”

姜鸞的手臂搭在車窗邊,探出去半個身子,饒有興致地問他,

“前兩天我和你商量的——用到公主府三百兵的那件大事,你早上告訴你家督帥了?他可要你攔著我?”

文鏡正色道,“公主的大事尚在斟酌中,還沒有最終定下,末將身為公主府親衛指揮使,一個字也未泄露給督帥。”

“咦,真的?”姜鸞倒有些不信了,上上下下打量他的神色表情,“沒騙我?出城的路上真沒告訴你家督帥?”

文鏡急了,指天就要賭咒發誓,被姜鸞攔住了。“行了,別急眼。多大的事,值得你對天發毒誓咒自己。”

她自己確實沒覺得是什麽大事。

但文鏡顯然覺得姜鸞吩咐下來的‘帶領三百兵埋伏路旁,擊殺平盧節度使’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他沉默地縱馬跟車前行了幾步,實在忍不住,開始勸諫了。

“公主恕罪,末將感覺今日絕對不能行動。我們兵力不足,對方又熟悉城外的地形。作戰講究天地人和,時機不對,則作戰不利。此事需要從長計議。”

“今日什麽行動?”車廂裏的姜雙鷺隱約聽到幾個字句,吃驚地問,“什麽作戰,時機的?”

姜鸞瞪了文鏡一眼,把馬車簾子放下了,

“沒有什麽行動。二姊你好好的在宮裏,我好好的在公主府,哪有什麽行動?我又不是裴小舅,整天喊打喊殺的。”

隔著側璧吩咐文鏡,“就你話多。退下吧。”

文鏡郁悶地退了。

馬車先把懿和公主送回宮門外,轉回靖善坊麒麟巷正門外,天色已經入了夜。

姜鸞跳下馬車進門時,耳邊隱約傳來乒乒乓乓的連續聲響,那是後院請了匠人,在連夜修繕趕工。

後院東南邊的那處三層高樓不錯,登高可以望遠,從高處望去,綿延數裏的主街景象一覽無余,被姜鸞催促著先修那座樓。

淳於閑和她商量著京城裏的時興樣式,什麽如意鬥拱,五彩遍裝彩畫,她一律不要,只有兩個要求:

快修,省錢。

商量的結果,淳於閑索性去找了軍匠,省去一切裝飾用途的繁瑣構造,修起一座類似軍裏的望樓。

——絕對快速,絕對省錢。

當天夜裏,或許是傍晚時喝了酒,在別院裏睡了一覺的緣故,她睡到半夜便醒了,翻來覆去睡不著,在綿延不斷的敲擊聲響裏,起身翻賬簿。

外間守夜的秋霜驚起查看,把兩層紗帳左右掛在金鉤上,明亮燭火映了進來。

“公主怎麽睡下又起了?可是夢魘著了?”

姜鸞搖頭,翻到賬簿最後一頁。燭火映照下,淳於閑在最後一頁列出的結余數目:“折算足金千斤”赫然在目。

姜鸞的心裏安穩了幾分,指尖點著‘足金千斤’四個字,感慨,“如今算是有點錢了。”

秋霜又是愕然,又是好笑,忍著笑接過賬簿,服侍她重新睡下,“如今剛開府,賬面上多點少點都無妨的。奴婢們可以吃苦。”

姜鸞閉著眼搖頭,“不行。其他的苦都能吃,吃不了無錢的苦。”

前一世,她吃夠了手上無錢財的苦頭。

宮裏不乏忠仆,但更多的是趨炎附勢的小人。以權可禦之,以利可驅之。

但人倒黴起來,喝口涼水都塞牙;傀儡女君倒黴起來,手裏無人、無權又無錢。

裴顯不肯給她。

自從洛水漂流的那一夜後,歲月漫漫,無趣且長。她之後度過的人生如果分成十份,病床上昏睡度過的時日至少有五份;和呂吉祥彼此幹瞪眼的不愉快的時日大約有一份。

江邊把她撈起來的裴顯,也占了大約一份。

前世,從他們江邊的初次見面開始,從她沒有說完的那句‘奴從城南逃難出來——’他半路打斷、帶著淡淡嘲諷回的那句‘臣裴顯,見過漢陽公主’。兩人之間的相處,始終充滿了不信任,試探和懷疑。

這一世卻不知怎麽搞的,莫名其妙就‘舅甥情深’了。

姜鸞靠在床頭,越想越好笑,噗嗤笑出了聲,肩膀微微地抖動。

秋霜見她雖然睡不著,但精神不錯,放下心來,放下帷帳,又過去打算吹熄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