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4/4頁)

夏至在樹下生火架起小泥爐,煮開的沸水翻滾,發出啵啵啵的氣泡聲響。

姜鸞從半筐梨裏頭撈出幾只個頭最大的,自己動手,拿小金刀切成一片片的薄梨片,扔到鍋子裏。沸水裏煮梨子水,小竹籠上隔水做蒸梨。

白露拿過幾副湯匙碗筷,從小鍋子裏舀起蒸好的甜梨,分成三碗,放在小爐旁邊的細竹席上。

姜鸞招呼著文鏡和淳於閑過來吃,也不講究什麽君臣身份,自己盤膝坐在三尺長的大竹席上,指著竹席旁邊,招呼兩人一起坐下。

京城入了秋的風勢已經不小,穿堂風一陣陣地穿過庭院,煮沸的水很快放溫,姜鸞喝了一口甜滋滋的梨子水,又吃了幾片蒸梨,愜意地眯起了烏黑的杏眼。

“文鏡,給句實話。”她問文鏡,“昨晚回東宮的半道上遇到的那位神秘客,你去還鐵護腕的時候,有沒有和你家督帥提起?”

文鏡咬著蒸梨搖頭。

姜鸞又問,“我還了他的鐵護腕,他可有問你什麽?”

文鏡道,“末將復述了殿下解除護腕時的原話給督帥。督帥什麽也沒問就收下了。末將便告辭回來。”

“什麽也沒問?” 姜鸞停下喝梨子水的動作,“倒是奇怪。他向來喜歡刨根究底的。怎麽這回輕輕放過了?”

“對了,還有。他一箭把我選的射術教諭給氣走了,他自己什麽時候過來繼續教我?”

文鏡傻了,“末將沒問。末將不知道要問督帥這個……”

淳於閑這時候已經忍不住了,“什麽昨晚的神秘客?”

姜鸞並不隱瞞他,“有人允諾了巨資,要保盧氏嫡系一人,綿延盧氏血脈不斷。”

淳於閑吃了一驚,放下碗筷,直身端正跪坐好,眼看就要行諫言。

姜鸞趕在他開口之前,又咬了口梨片,繼續說,“允諾了一窖子金。”

‘一窖子金’的說法從未有過,淳於閑明顯地頓了頓,把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問,“一窖子金是多少數目?”

姜鸞舉起纖長的手指晃了晃:“足金一千兩百斤。”

淳於閑沉默了。

他重新換回了盤膝坐姿,默默吃了幾口甜梨,說,

“只是保下嫡系血脈不斷絕?找個地方,把那盧氏子終生囚禁,倒也不是不可行。但有個問題,只要盧氏子還活著,必定會有人試圖營救。之後麻煩無窮無盡。”

姜鸞點頭贊同,“是麻煩。”

淳於閑捧著湯碗喝了口甜湯,又繼續道,“更麻煩的事還有一樁。裴中書不知此事?他是查辦盧氏的主事人,這樁交易裴中書必定不會同意的。除非能瞞他一輩子。”

“瞞不住的。”姜鸞咬著甜梨,順著話頭往下說,

“天下沒有不漏風的墻。這樁交易一旦做成,我手裏得了一窖子金,但從此也成了落在別人手上的把柄。如果有人想要看到東宮和裴中書兩邊較勁的場面,就算他那邊不知道這樁暗中交易,也會有人想法子告訴他。”

“遺患無窮啊。”淳於閑托著湯碗感慨,“如果我們不和神秘客做這場交易——”

“他們會去找別家談交易。手裏有一窖子金,總能談成的。”

姜鸞臉頰鼓鼓囊囊地咀嚼著甜梨,反問,“如果在我們不知的暗處,交易談成了。是不是比我們直接去做交易更糟?”

淳於閑沉思著,點點頭,“確實。隱藏在暗處的交易,交易雙方不知,真正目的亦不知。兩眼一抹黑,是更糟糕百倍的局面。”

“所以還是我們去做。一窖子金落在我們手裏,盧氏子也在我們手裏。我們掌著主動。”

姜鸞下了結論,放下湯匙,拿帕子擦了擦嘴,滿意地說,“今年的梨子好甜。比往年都甜。”

她走出幾步,突然停步,轉頭望著跟隨過來的文鏡,確認地又問了一次,

“今天梨樹下的交談,你也不會和你家督帥提及?他做事是斬草除根的性子,我出手把盧氏子撈出來一個,他不會高興的。”

文鏡立刻單膝跪倒,確定地回答: “一個字都不會說。”

“為什麽?”姜鸞好奇地走回兩步,羊皮小靴在他面前停下,“昨天我就想問了。因為你入了東宮,從此就對本宮忠心耿耿?我倒不是很敢相信。”

“因為,”文鏡低頭默然良久,道,“末將覺得,殿下說得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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