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第2/5頁)

“對了,盧四郎接回來了。殿下可要看看?不過先提醒一句,他在外頭餐風露宿了一個月,如今蓬頭垢面,或許有些不入殿下的眼。”

姜鸞嘆了口氣,“你故意的吧。算了,先不看了,人回來就好。讓他洗洗,再好生歇幾天。”

裴顯看了眼文鏡。

文鏡被他的眼神提醒,立刻轉身從寢殿外拿來一具大型弓||弩,放在地上,隔著珠簾往內室裏推了推。

“咦。”姜鸞果然瞧著大起興趣,吩咐女官們擡過去床邊,給她仔細打量,“送我的?”

文鏡如實回稟,“是末將領兵剿滅了京畿附近的那處塢堡巢穴,搜繳贓物時,意外發現的一批強弩。這種弓||弩不尋常。不止穿透力強,而且是私鑄,和軍裏的幾種制式都不同。末將瞧著這把強弩的構造眼熟,七月底督帥在京城遇刺,只怕是同樣批次的私鑄弓||弩。”

姜鸞的注意力終於被完全吸引過去了,興致勃勃地玩了好久。

“如此說來,偷走盧四郎的那波人,竟然就是七月底刺殺裴中書的同一撥人?原來他們花費了一窖子金的大價錢留下盧氏嫡系的活口,真的是為了對付你?”

姜鸞翻來覆去地把玩著弓||弩,“厲害了裴中書。仇家滿天下啊。”

裴顯淡笑,“過獎。”

姜鸞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吩咐文鏡,“先下去歇著吧。看你瘦成猴子了,趕緊補一補。歇好了再談封賞。”

文鏡告辭退出。

姜鸞把玩了一會兒弓||弩,瞥一眼邊上的人。裴顯安然不動,坐等著。過了片刻,她果然理所當然地吩咐他,

“把衣裳脫了。讓我看看你右肩上的弩傷。”

裴顯瞧見她眼風往自己的右肩頭瞄時,心裏就猜出幾分,幹脆地去了外袍,拉下裏衣,露出肩頭的舊傷。

七八月裏強弩留下的嚴重穿透傷,時隔半年,已經完全愈合了,只留下兩個銅錢大小的傷疤,摸起來比周圍皮膚凸起一塊。

“要在身上留一輩子了。”姜鸞摸著那塊凸起的疤痕,惋惜地說。

裴顯不覺得如何。

“一輩子摸爬滾打,多多少少總是要留幾個疤。這個還算小的。”

姜鸞指著上臂處的疤痕,“這個也是新疤?什麽時候傷的?”

上元那夜她就發現了,當時還想仔細研究研究,後來給疼忘了。

裴顯把裏衣往上拉,擋住上臂的疤痕。

“八月初十,朔方節度使韓震龍率領亂兵闖入皇城,當夜負隅頑抗。他手上有些功夫,被他一刀擦過上臂。不是什麽大傷。”

答完了,他的手搭在被角,也理所應當地回問了一句,“殿下的傷處呢,可好些了。”

姜鸞瞬間警醒,牢牢地扯住被子,“不許再掀我被子,冷!”

裴顯沒跟她爭搶,松了手,自己整理好了衣裳,說,“殿下好好休息,臣三日後再來。”轉身出去了。

人真走了,沒回嘴,沒動手,姜鸞反倒懷疑地盯了晃動的珠簾好久,喃喃地自語,

“聽二姊說了謝大將軍怎麽待她的,謝大將軍也是節度使出身,他聽進耳裏,反省自己了?”

春蟄在外間等候好久,終於等到姜鸞會完客,趕緊進來說,“該擦藥了殿下。連著整晚的會客,都耽誤了上藥的時辰了。”

姜鸞點點頭,召她近身,掀開了覆蓋在身上的軟衾被,讓春蟄抹藥。

春蟄手裏拿的是禦醫上好的傷藥,小心翼翼地坐近過去,還沒動手塗抹,只說了句,“殿下的脛衣再往下褪一些——”隔斷外驀然傳來一聲壓抑的低沉嗓音,

“殿下剛才穿成這樣……召見文鏡?”

姜鸞聽著聲音就覺得不好,擡手把衾被又蓋上了,沒好氣地說,“怎麽不能見人了?穿著褲子呢。”

剛才她死活不讓裴顯掀被子是有原因的。

她現在一天得抹三遍藥,下身穿了綢褲難受,不穿又覺得心裏有點過不去。

權衡再三的結果,還是穿了條褲子。但穿的是如今已經很少人用的脛衣,俗稱開档褲,穿在整齊會客的上身大衣裳裏頭,上身衣裳垂落的布料嚴嚴實實地把脛衣遮蓋住。

裴顯透過木隔斷看在眼裏,只覺得太陽穴突突亂跳,心頭一把火燒得熊熊旺熱,從胸腹直沖上頭頂,忍著還沒說什麽,姜鸞已經煩了。

“剛才已經走了,又回來,整天的殺回馬槍!穿著普通褲子你倒是看著舒服了,我穿得難受。你看得不舒服,別回來看啊。”

裴顯深深地吸了口氣,按捺著說,“臣回來,只是想和殿下說一句,聖人和顧娘娘這兩日鬧得有些不痛快。聖人發了脾氣,顧娘娘搬回了椒房殿。殿下最近幾天不要去紫宸殿,免得誤觸了黴頭。”

他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沒多說什麽,“——臣告退。”

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