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第3/4頁)
就在這要緊的時候,卻有眼尖的官員在宮門下停了腳步。
吃驚地望向登聞鼓方向。
登聞鼓是太皇帝時就設立的,牛皮大鼓放在宮門外,日夜有四名禁衛守著,專門為天下喊冤百姓設立,只要是大聞朝子民,千裏迢迢入京而來,皆可擊鼓鳴冤。
當然了,開國兩百年過去,開國時設立的許多規矩廢弛,登聞鼓早成了宮門外的擺設。
就連京城本地的百姓許多都不知道宮門外專門擺個大鼓有何用處。牛皮大鼓日曬雨淋早發了黴,早前還更換了幾次,如今十幾年沒人理睬了。
今日清晨,卻有個身形消瘦的少年郎君,穿了身褪盡了朱色的破舊錦袍,一步步地往登聞鼓而去。
宮門下無意看見的官員驚得面面相覷。有人借著城樓火把光芒仔細打量,驚駭地說,“那個是……盧四郎吧。他竟還活著?盧氏嫡系不是去年冬日裏死絕了嗎。”
“盧四郎?”停步觀望的官員們更多了,有昔日熟識的仔細去瞧,邊看邊搖頭,“輪廓倒是類似,但仔細去看,卻又……不像,不像。”
眾人停步注視,盧四郎卻並沒有太多的在乎。
當初他被人從兵馬元帥府的囚牢裏偷出來,通往城外亂葬崗的死路,被置換成了一條通往東宮的生路。
再經歷了一夜的亂葬崗,登上‘盧氏舊友’的驢車後,他如今的面前擺放了兩條路。兩條都是生路。
今天要做的事,他心裏早已想好了。
眾目睽睽之下,他抽出了登聞鼓邊擺放的大鼓槌,奮力往牛皮大鼓上捶去。
“咚——咚——”
年久沉悶的鼓響,傳過初春微曦的天邊,驚起樹梢高處巢中的燕雀,一聲聲地傳出去,回蕩在肅穆的外皇城。
守衛登聞鼓的禁衛們終於從愣神裏反應過來,按照上百年傳下的老規矩,一左一右按住盧四郎的手臂,把鼓槌放回去,推著盧四郎穿過了圍觀的官員人群,走進了宮門。
走近了,看清楚了,舊日交遊的世家子弟們各個驚愕色變,“——當真是盧四郎!他還活著!他敲響了登聞鼓!”
“——他要告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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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悶的鼓響,傳過了六部外值房的回廊,在寂寥空曠的清晨庭院裏回蕩著。
政事堂今日有人來得早。
聖人最近連續發作癔症,已經接連三四日沒有早朝了。王相淩晨入宮,慣例地直入政事堂。
年紀大了,人起得早,他今日又是第一個到,看守政事堂的小內侍替他把各處燭台點上,又奉命推開了四邊的窗。
登聞鼓聲,就在四更三刻準時響起,通過大開的窗戶,傳入了王相的耳朵。
李相今日也來得早。
此刻正對坐在王相對面,微笑撚須,聽著登聞鼓響。
裴顯走進政事堂時,正好踩著登聞鼓的最後幾聲聲響進來。
他走去慣常的坐席處,撩袍坐下,側耳細聽著沉悶的鼓點聲消失。
“聽著不像是每日早晨鐘鼓樓的晨鼓。”
他注意到了對面李相臉上隱約的笑意,窺望他的不尋常的眼神,掃了眼氣定神閑飲茶的王相,淡淡問了句,
“請教王相,李相,這是什麽鼓?什麽寓意?”
王相笑而不答。
李相笑呵呵道,“裴中書入京尚不滿一年,或許之前並未聽過。這鼓,乃是太皇帝時放在宮門外,為天下萬民伸冤的——登聞鼓哪。”
聽到鼓聲出去打探動靜的人不少,片刻後,薛奪沖到政事堂外,把裴顯叫出去急稟。
“督帥,大事不好了,剛才在宮外敲響登聞鼓的是盧四郎!人已經被帶入宮了。督帥,要不要現在半路把人截了,就地——”他做了個斬殺的姿勢。
裴顯思忖著問,“聖人最近身子不好,盧四郎被帶去何處了?”
薛奪道,“正在往政事堂方向過來!”
入宮不卸的長劍此刻正懸掛在腰間,裴顯的拇指搭在鯊皮劍鞘上,緩緩撫摸著,沉吟不語。
通往政事堂的長廊盡頭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
噠、噠、噠,輕快又調皮。
裴顯擡眼去看,昏暗的長廊的另一側轉角處,轉過來一片海棠色的衣角。
下一刻,鮮妍姝麗的大片艷色跳入了他的眼簾。
姜鸞今天穿得利落,海棠色銀線纏枝紋的交領窄袖短上襦,茭白色長裙,兩支長玉簪簪住了烏發,眉心花鈿點了一朵嫣色海棠,襯托得肌膚瓷白,人顯得氣色極好。
姜鸞腳下的烏皮小靴踩著步廊裏的青石走近政事堂門口,路過了廊下低聲說話的裴顯和薛奪,停步看了一眼。
裴顯帶著薛奪避讓行禮,“殿下安好。”
“聽說了盧四郎敲登聞鼓的事了。”姜鸞打招呼,“人要來政事堂?本宮過來聽聽熱鬧。”
薛奪忍耐不住,在姜鸞走過身側的時候,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