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兄弟,天氣涼了,穿條褲子吧。

目睹了這慘烈的一幕,在場眾人齊齊倒抽了一口涼氣。原本正在爭搶的曹春生登時傻眼,反應過來「撲通」一聲便跪在地上,自己打自己的手背:“老奴該死,老奴該死……”

跪在一邊的沈今風在心裏為大將軍默哀三秒鐘,靜靜地看他表演。

相比之下,蕭望舒倒是很淡定。他垂了垂眼,面無表情地從茶托上拿起一根金湯匙,把蟋蟀屍體打撈出來:“你方才,就是在抓這個。”

沈今風惋惜地看了一眼:“回聖上,是的。”

聖上端詳片刻,把茶杯隨手放在了一旁:“現在這個季節,怎麽會有蛐蛐。”

隱蔽的角落裏,梁玨有些擔憂道:“齊寒,你說小沈不會傻到承認是自己養的吧?”

齊寒根據沈今風平時的作風分析了一下:“這還真不好說。”

就聽沈今風道:“回聖上,這只蛐蛐是我養的。”

梁玨:“嘶。”

曹春生聽見旁邊的暗衛直接承認,跪在地上脊梁骨還挺得筆直,眼睛裏閃過一絲不加掩飾的厭惡和鄙夷。

在場的官員已經在心裏給這個暗衛判了死刑,一片死寂中,蕭望舒忽然輕輕地道:“倒是有點本事。”

沈今風一怔,眨了眨眼:“聖上……是在誇我嗎。”

蟋蟀一般活不過冬天,他能養到早春還生龍活虎的,單從這一點來說,確實值得表揚。

此言一出,官員們頓時議論紛紛。他們不知道聖上原來還對蛐蛐感興趣,聽完立刻決定去上京的花鳥市場挑選兩只前來獻寶。有人毛遂自薦道:“聖上若是喜歡,臣家裏也養了一員猛將,腿長色好,堪稱蛐蛐中的極品……”

“聖上,要說到這養蛐蛐,微臣可是頗有心得……”

正在此時,習武場的侍衛來報:“聖上,門外有密使求見。”

蕭望舒微擡眼簾,神色有一絲松動:“可是從廊州回來的密使。”

“回聖上,正是。”

侍衛話音剛落,就見蕭望舒徑直起身向外走去,素來從容的步履此時竟有些急促的意味:“走,帶朕去見他。”

見聖上匆匆離開,剩下的官員們不由面面相覷。密探和暗衛一樣也是影司中的一個部門,主要負責各地的情報收集工作,而其中被皇帝賦予了特殊任務的密探,則被稱為密使。廊州密使此時求見,想必是完成任務回來了,只是不知他被賦予了怎樣重要的任務,才能讓聖上親自迎出去接見。

沈今風在地上跪得膝蓋疼,見聖上走了正要起來,擡眼時恰好看見曹春生神色慌張,臉上滿是做了壞事生怕被發現的心虛。他心念一轉,猜想這廊州密使調查的事,說不定和曹春生有關。

沈今風把手伸到曹春生眼前,搓了個清脆的響指。

後者冷不丁被嚇一跳,反應過來後緊緊皺起眉頭看他,眼中的陰鷙又蒙上一層冷意,仿佛毒蛇吐出森冷的信子。

沈今風記得,曹春生兩年前也這樣盯著自己看過。

不止是看,還想置他於死地。

所以他毫不懷疑曹春生現在就想弄死自己,如果可能的話,可惜周圍文武百官都在,沒有動手的機會。沈今風垂了垂眼,避開曹春生的目光道:“既然聖上沒有問罪,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他聲音幹凈,站起來比曹春生高了半個頭,即使戴了一張面具也掩不住舉手投足的好看。曹春生眼睛裏扭曲的妒意有如實質,看上去恨不得把他撕成粉碎。

曹春生冷冷地嗤笑了一聲,道:“聖上寬仁,所以不親自降罪於你,可不代表你不用受罰。來人——”

聽見傳喚,兩個小太監畢恭畢敬地上前:“曹公公有何指示?”

“把他拖下去,杖責四十大板!”

聞言,沈今風唇抿成一條直線。

兩個小太監詫異地對視一眼,反應過來低聲勸道:“公公,這不合適吧,四十大板打下去怕是……”要出人命。

內廷司總管權利自然不小,可這草菅人命的罪責,他也擔待不起。曹春生睨了沈今風一眼,施舍一般改口道:“那就杖責二十大板,再加——禁苑裏所有的宮殿,明天之前全部打掃一遍,到時候老身會親自過去檢查。”

禁苑是先帝時期建造的,先帝荒淫無度,禁苑裏的宮殿也不少。相反熙元帝潔身自好,後宮空置了整整兩年,聖上體諒宮人辛苦,下令除了皇後的寢宮外其余宮殿都無需時時打掃,只需在每年除夕前後進行一番大掃除。現在是早春,離上一次掃除沒有過去多久,但即便如此打掃整個禁苑的工作量也相當可怕。

何況是在挨了二十大板以後。

日暮西沉,沈今風跪在冷清的宮殿裏,身邊只有水桶和抹布。

已經到影司開飯的點了,他聽見自己的肚子發出了一些不是很優雅的聲音。上一頓是在早上,兩個暗衛兄弟這會兒還在站崗,沒有人能來給他送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