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兩個宰的生活

當這個世界上出現另一個自己時, 絕大多數人都會覺得不可思議, 但只有很罕見的一類人,會對自己抱著強烈的敵意。

從一開始。

“清溪醬,到這裏來。”

黃昏時分, 夕陽寂寥地將太宰的發梢染成暗紅色,逆著光, 他的表情看上去比平日裏安靜許多。

我剛想挪動身體,津先生按住了我的手臂, 用他那只血淋淋的手。

太宰見狀,挑了一下眉, 又舉起了手裏的槍。

“強人所難並不是一件好事哦, 會給清溪醬帶來困擾的。說起來, 我該怎麽稱呼你呢?津島修治?”他修長的手指來回不斷地撥弄安全栓,目光中一片深沉的冷意, “畢竟這世上有一個太宰治就已經很麻煩了啊。”

津先生不看他,卻看向我, 用和太宰近乎一樣的聲音對我說:“如果我死了, 你父親的性命也會垂危。”

這家夥居然開始用爸爸來威脅我了。

“考慮清楚。”他又補了一句。

砰。

太宰又很不客氣地開了一槍,打在了他的腿上。

“這個時候還談條件麽?”

津先生唇角勾起一抹微笑,他擡手拭去了唇邊的血漬。

下一秒,面前的津先生就變成了爸爸的樣子,身體的主動權他又交還回去了。

爸爸因為疼痛而皺眉, 睜開眼睛, 用茫然的眼神看著我。

“清溪?”

這兩槍, 憑津先生的體術,都是完全可以躲開的,但他沒有躲。

他就是存了心,要把爛攤子扔給爸爸。

爸爸依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他歪了歪頭,垂下了眼眸:“讓你經歷了不好的事情,對不起。”

我按住爸爸的手背,一邊努力替他止血,一邊回過頭朝太宰喊道:“別愣著,過來救人啊。”

太宰無奈地聳了聳肩:“那家夥是故意的。你要想清楚,他會出來的呀。”

“但你也是故意的,不是嗎?”我反問道。

太宰俯身靠近:“清溪醬變聰明了誒,你是怎麽發現的?”

“因為太宰治就是太宰治,無論哪個太宰治,其實都是一樣的。”

太宰不笑了,輕聲嘆了口氣:“好吧。”

他的手指搭上爸爸的肩膀時,爸爸又變回了津先生的樣子。

“你說的沒錯,無論是哪一個,始終都是太宰治。”

我甚至分不清,這是哪個太宰發出的聲音。

沙灘上金色的沙子突然迅速往下陷,陷出了一個深坑,我們三人以一種奇怪的姿勢迅速往下掉。

兩個太宰一人抓著我的一只手,兩個人間失格,而我根本沒辦法使用異能,幹脆放棄了反抗,只看著沒頂而來的沙子,將我們完全吞噬。

胸口傳來壓抑的感受,周圍的空間在搖晃中變得扭曲。我看到幼年時孤單一人的自己,站在一望無際的海邊,往下一跳就是解脫。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白天了。

微風將輕紗窗簾輕輕吹起,我平仰的視線裏,是一望無際的海平面。

“你醒了,清溪醬。”坐在旁邊的太宰手裏晃著一根逗貓棒,見我醒了,伸過來在我的手上刮了一下,順便調皮地學了一聲貓叫,“喵~”

我坐起身來,發現自己躺著的位置是一個……飄窗。

房間裏沒有燈,沒有電視,甚至沒有任何電器。

幸虧現在是白天,不然我們什麽東西都看不見。

格局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我看見了墻上用記號筆畫下的一排正字,問道:“太宰,這裏是我們小時候住過的地方嗎?”

“bingo,清溪醬這麽快就發現了,果然是越來越聰明了。”

“他人呢?”

我說的他是指津先生,太宰指了指隔壁,“睡覺呢。”

“哦。”

“不過清溪醬在掉下來之前竟然沒有像以前那樣反抗,真讓我意外。”

我從飄窗上下來,邊穿鞋子邊說道:“反正你們在達成自己的目的前,不會讓我死,我有什麽好反抗的?一個兩個,都一樣,反正我就是個工具人。”

雖然被他們當成工具人,但我確實也需要津的幫忙,因為就像亂步說的那樣,不靠別人的幫助,我自己很難摸清異能與【書】的秘密。

亂步沒辦法幫我,中原中也又效忠於森鷗外……我不能讓他為難。

桌子上有面包和水壺,我倒了一杯水,撕了一片面包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面包幹巴巴的,也沒有一罐花生醬,工具人的待遇真差。”

太宰的眼神閃了閃,我以為他會從飄窗上下來去幫我找瓶花生醬,他卻身體後仰,躺在了上面,把臉埋在了一個抱枕上,只露出一只眼睛,正對著我。

“真懷念小時候啊,有蟹肉罐頭吃。你每天晚上都給我講故事。”

我咽下嘴裏的面包:“你還敢說啊。我講的故事,可是被你全部否定了。”

愚公移山是擅作主張,精衛填海是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