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周溫、余修、崔吉剛出完主簿考題,題還沒呈到賴瑾跟前,目前活動、跟人交流都還受限,出了賴瑾的帳子,阿壽就帶著兩個什的兵卒緊緊地跟了上來。

原本方士澤還想找他們仨商量一番,看到這陣勢,只能暫時作罷,回到自己的帳篷中。

侄子方易等到帳篷外,正在那喂蚊子,見到方士澤回來,快步迎上去,喚道:“叔父。”

方士澤說道:“不在帳篷中溫書,來我這做什麽?主簿答題之事,準備得如何了?”

方易說道:“這軍中,攏共沒幾個識字的,區區記賬之事,難不倒我。”

他跟在方士澤身後進到帳篷裏,殷勤地給方士澤倒了茶水,說:“叔父,你看我的拳腳功夫亦是不弱,軍書要略亦是看過幾本,論起上陣殺敵,我路遇匪寇亦是殺過敵的,如今在這軍中,旁人拿刀,我卻拿筆……”

方士澤掀起眼皮看向自家侄子。這也是個想法多的。他問道:“你不願做主簿?”

方易趕緊說:“那倒不是。天下承平十余年,諸多職位都已經有人占了,也就瑾公子去邊地,方才有此大展拳腳機會,侄子自是知曉這機會難得。”

方士澤知道方易是個好動的性子,不賴煩成天待在院宅中跟書筆打交道。若是之前,讓他當一個主簿是個很好的出路,如今聽了瑾公子的籌劃,倒是真覺得這小子做主簿有些束縛了。

他說道:“你且去試試主簿,在瑾公子跟前露露臉,若能到公子跟前當差,往旁處調都容易些。即便沒謀上主簿差事,留個好印象,等有差使時,能想到你,亦是你的造化。”

方易應道:“哎。”他又坐了一會兒,頻頻望向方士澤。

方士澤說:“有事便說。”

方易說:“叔父,邊郡不產糧。瞧公子今日的舉動,像是要大舉買糧,咱們撫郡產糧,近些年都頗有盈余,放在倉裏,都陳了。不若修書一封給父親,讓他備些新糧和陳糧賣給瑾公子。”

方士澤點頭,說:“陳糧可不能當作新糧賣,也不能新糧摻舊糧。”

方易說道:“豈敢在瑾公子跟前胡來。”他說罷,見時間不早,告辭走人,回去寫信。

方士澤經方易提醒,忽然想起十幾年沒打仗了,耕地不缺人種,各郡縣的糧食逐年攀高,許多糧食都屯在倉庫中陳了、黴了,多的是賣不出去的,倒是真不愁買糧,倒是很可能有許多人求上門來賣糧。

他想到賴瑾今天講的那樁樁件件,頭大。

說得容易,銅錢花出去也容易,想賺回來可不容易。

諸多郡縣都能自給自足,也就馬匹、牛羊的缺口大。拉車,要是有了馬和牛,能大大地節省人力、節省運輸途中的糧食損耗。羊,既可以賣肉,還可以賣皮。

可轉念一想,用大盛朝溢出的糧食,運到草原去換牛羊馬匹,這買賣是真的劃算。

方士澤越想越覺得可行,坐到桌案前,仔仔細細地算了筆賬,確定利大,可行,便仔細琢磨這事要怎麽實施,糧、絲綢、布帛得從哪裏去采買,馬匹、牛羊的售賣路線,要怎麽鋪展開。

……

周溫、余修、崔吉正處在被看管中,出了賴瑾的蚊帳便直接回他們仨臨時居住的帳篷。

一個帳篷裏分作不同的方向,各擺了一張臨時睡榻。旁邊還擺有一張桌子,再便是他們的一些筆墨帛書、簡書。

三人坐在各自的塌上,也把賴瑾今天提的那些來回琢磨。

崔吉思量道,“燒窖耗煤巨大,何不開山采石築墻?磚,土燒制而成,想想陶,便可知再結實耐用的磚也難以比過石頭。”

余修滿臉看牲口的表情看著崔吉:“開山?采石?派何人前去?”

各郡縣征民夫伐木開路都得死不少人。采石頭,石頭何等堅硬?鐵錘只怕都不夠用。偌大的石頭,還得制成合適的大小才能用來做成墻,如何制成?用鐵錘鑿嗎?采石頭難免會使得山體松動,即使不大面積垮塌,也會時常掉碎石。運氣不好,讓石頭砸中腦袋,當場就能送走。

崔吉說:“不是要打山匪麽,將擒獲的俘虜送去開山采石,想必就地采石比千裏迢迢買炭燒窖制磚要便宜許多。”

周溫礙於崔吉的面子,沒有否定開山采石的提議,而是說:“倒也不必千裏迢迢,出了邊山,旁邊就是山林,林深樹茂。那是陳王的封地,陳王已逝,朝廷還沒派郡守,且,地處陳郡邊界,邊郡越界砍幾棵樹燒點炭,想必無傷大雅。”

崔吉一想,若是能就近解決炭的事,燒窖似乎比開山又便宜些,說道:“倒也是。開山苦,山匪又兇悍,若是吃不了那苦造起反來,又是一樁麻煩。”

余修心說:“你還知道啊。”臉上滿臉認同,“崔兄言之有理!”可趕緊打消這念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