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賴瑾半點不著急, 慢慢悠悠地走了半個月才到長郡。他騎兵回京跑了六天,在京裏待了半個月,路上又耗了半個月, 等抵達長郡的時候, 已是九月初。

秋風起,樹葉已枯黃,泛著蕭瑟涼意。

承安伯帶著兩個兒子親自到城外迎接賴瑾, 見到他便是抱拳俯身, 行了一個大禮。

賴瑾趕緊扶起他,說:“不必如此,你給了錢的嘛。”他瞧見承安伯精神奕奕,再無之前的頹廢之色,他的兩個兒子亦都穿著一身得體的鐵甲,意氣風發, 便知道戰果想必不錯。

承安伯借著賴瑾的兩萬精兵, 以鐵血手腕橫掃郡城以及周邊各縣,城中的五千郡兵敢反抗的, 早已經血濺五步, 剩下的挑著能用的收編,不能用的卸甲歸田安排去種地。

縣城的縣兵、與他處處作對的豪族, 亦都讓他以雷霆之勢掃除幹凈。

有賴瑾打鄭氏塢堡的例子在前,承安伯作為郡守,眼看就要翻身, 自然有不少豪族願意投效依附,以免被掃了。他聯合願意歸順的, 將皇帝和趙郡郡守威遠侯安插的釘子, 全部拔得一幹二凈。

威遠侯氣得集結大軍差點殺到長郡, 叫幕僚和義子勸住。

承安伯先查隱戶、隱田,再派兵去攻打。他作為郡守,在自己的管轄之地有調兵、平亂、肅清地方的權利。

威遠侯沒有皇帝召書,又師出無名,如果擅自發兵,很可能叫承安伯給他扣上起兵造反。即便他打過去,長郡完全可以據城以守,兩萬多的精兵守住郡城,以他僅有四萬的兵力,怎麽攻?去送死嗎?

賴瑾回來,承安伯痛快歸還大軍,還將傷亡撫恤翻倍賠給賴瑾,又另外備上一份厚禮。

他拜見過公主後,邀他倆入府,為他們接風洗塵。

賴瑾說:“不了。秋收都過了,我得趕著去跟威遠侯互相傷害。”

承安伯挺好奇:“互相傷害,何意?”

賴瑾賣關子:“回頭你就知道了,你給行個方便就成。”

承安伯應承道:“那是自然。”

賴瑾送走承安伯,帶著寶月公主和錢財,回到長郡郡城外的大營中。

佰長級別以上的將領悉數等候在營外迎接,方士澤瞧見賴瑾的馬車,快步迎過去,抱拳道:“將軍,您可回來了。”他看到公主的鳳駕,低聲問:“寶月公主殿下如何安置?”

賴瑾說:“住軍中,她住的地方隔起來,莫說人沖撞到她。”他說罷,去到寶月公主的車駕前,喊:“殿下,來見見我們的兵將唄。”

蕭灼華走出馬車,前來迎接的眾人齊齊抱拳行禮,大聲叫道:“拜見公主殿下!”

這些都是經歷過沙場征戰鮮血洗禮的猛將,遠非府兵可比。那凜然的氣勢,瞧著便令人不敢小覷。她的視線從這一眾年輕的將領身上掃過,說道:“平身。”邁下馬車,去到賴瑾身邊。

賴瑾看他們都換上嶄新的秋衣,沒有凍著,也放下心來。他對方士澤說:“勞煩方先生把他們的冬衣也安排上。”

方士澤抱拳道:“是!”

賴瑾大聲道:“下令全軍,埋鍋做飯,一個時辰後拔營出發。大軍駐紮在趙郡與長郡接壤之地,不準踏足趙郡地界半步,也不許讓任何趙郡的人踏足長郡半步。威遠侯不是不讓我們過去嗎?我們也不讓他們過來!秋後收過,正是賣糧食販毛皮的好季節,叫他們今秋別想做成一單買賣!”

不僅當地豪族們別想做買賣賺錢,最重要的是,秋收完就得交稅貢,往京城運糧運錢。趙郡的錢糧出不來,怎麽到京城?這話卻是不能喊的,截堵稅貢是大罪。

反正對方說是稅貢,他們咬死那些是販賣的糧食布帛,威遠侯過來咬他呀。誰先動兵誰造反!

長嶺縣是必經之路,如果繞路需要多走上千裏地,而且人生地不熟路不熟,走到半道就不知道讓誰劫了!

眾人齊聲應道:“遵命!”立即回去準備做飯、拔營。

蕭灼華驚愕地扭頭看向賴瑾:這是什麽損招?

她等將領們都走後,問賴瑾:“我們不過去嗎?”

賴瑾說:“什麽時候威遠侯帶著五千兩金子,以及全家老小來陪著我們過去,我們就過去。我們家,你,還有我,齊齊整整的兩口人都到齊了,一個沒少。威遠侯家,也必須一個都不能少。不然,他在路上伏擊我怎麽辦?我這麽有錢,剛娶妻,大好的年華,要是折在他的地盤,他再往山匪頭上一推,我找誰哭去啊。他的地頭有麽多山匪都不去剿,天曉得不是跟山匪有勾結?”

方士澤應道:“將軍說的是。在下這便去給威遠侯去信。”

賴瑾說:“去吧。”

蕭灼華深深地沉默了:他是怎麽想出這一招來的?

她回到馬車上,又想了半天,倏地樂了。